话一出口,她一下愣住,她很少和人红眼,也不轻易与人吵架,刚才那句却像是心里话,不带任何犹豫迟疑。
就这么说了出来。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将嘲讽意味拉满。
她只能沉默,不再开口。
陈言礼感觉胸口有一瞬间凝滞,而后神色难辨复杂,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移开,轻垂眼眸看着她。
被他这么一直不说话看着,许青青感觉浑身不适,别开脸走向一边。
偌大的试衣间,镜子几乎贴满墙面,即使两人背对着,也能从镜子里看出对方少许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许青青只听见一句质问,“是因为合同,还是因为瞒着将你从新加坡调回来?”
是这两个原因吗?
她问自己。
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他笑了一下,不带情绪的声音控诉道:“是因为突然被调回来吧。”
“也是……”
也是什么?
许青青皱起眉头想要听清也是什么,滑轮的噪音掩盖所有,她侧头看他,他也侧头看着她,只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神色如常看向声源处。
两名导购推着高高的滑轮衣架从外面进来,衣架上是一套抹胸鱼尾裙,尾部像盛开向下的花瓣,高贵、雅致。
刚才引领他们的导购从后面绕了过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脸询问他们的意见,“陈先生,许女士,请问是现在试这套鱼尾婚纱吗?”
“嗯,先试这套吧。”
不等她点头,他一口决定好。
导购会意,带来的帮手帮忙取下裙子,见他还站在原地似乎不打算出去。
导购有些不确定地问他,“陈先生,您是要帮您爱人试穿吗?”
另外两名店员也是犹豫,鱼尾婚纱不需要太多人帮忙,但她们都是女性,留在里面并不影响。
许青青回头看着他,刚想说让他出去等,话到嘴边被他打断。
“我帮她就行,有需要再叫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略显迟疑点头,“好的,先生。”
一名导购将婚纱交给他,关上门前不太放心地回头说了一句:“陈先生,许女士,如果有需要再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好。”
陈言礼淡淡点头。
试衣间重新恢复平静,只有面料细微摩擦声此起彼伏。
许青青一动不动看着他拿着婚纱走近,直到在她面前停下。
她听到他说,“先换上这套看一下喜不喜欢。”
说着便放下衣服,打算帮她脱去外套。
“我自己来。”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对他说,“你也出去吧。”
“裙子有些长。”陈言礼收回手站着不动,只是肯定地说:“你一个人穿不上。”
“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一个人不行。”她忍不住反驳他。
然而回复她的只有轻描淡写的两字,“直觉。”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又没忍住冷冷反问他,“你觉得以我们现在这种情况,适合共处一室吗?”
“哪种情况?”陈言礼问她,尽量控制着语气,心平气和的,“难道夫妻吵个架,连待在一个屋里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顿了顿,他又问:“还是说,只要有矛盾产生,我就不配和你进一个屋,不配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
面对他接二连三,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许青青感觉大脑一片生疼,酸胀酸胀的。
她不由指尖掐在一起,强迫自己冷静,随后也是两句咄咄逼人的质问声,“我难道独自连换衣服的自由都没有吗?”
“还是你一直不知道"尊重"两字怎么写?”
越是关系亲密,说出的话,越是伤人,字字带刀,句句带刺。
陈言礼眼底一闪而过错愕,似不可置信她会这么说,只低声重复着,“尊重吗?”
他倏地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觉得我没给够你尊重,还有呢?”
他又接着说:“还有什么你都说出来好了,看不惯我哪里,你现在都可以告诉我。”
本就僵持的气氛,一下僵到极至。
他高她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慢等待着她有哪些不满,哪些看不惯,不喜欢他的地方。
许青青哑然无声,嗓子浸了毒一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似乎等得不耐烦,又是一句催促,“有什么就说,问题迟早要解决的不是吗?”
寂静两秒后,一句很轻的声音响起。
“窒息。”
“你让我感觉到窒息。”
她抬眼看着他,神情坚定,眼底一片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