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门旁边找到了一个灯的开关，打开了灯，一盏头顶的灯泡照亮了眼前如同噩梦般的景象。她最先注意到的是房间中央竖着一根金属管，它被固定在地板和天花板之间，地板上的血迹表明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女人不被察觉的尖叫声在她脑海中回荡，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房间里没有人。

程长婧稳住自己，向前走去，窗户被木板封住了，没有阳光透进来，墙壁是粉红色的，上面画着故事书里的图案。但是这些图案被难看的污渍破坏掉了。

一些儿童家具，其实是专门为小女孩设计的带褶边的椅子和凳子，被掀翻在地，还被摔破了，洋娃娃的碎片扔得到处都是，被扯下来的四肢、脑袋和一缕缕头发，小洋娃娃的假发被钉在了墙上。

看到眼前的景象，程长婧还是被惊骇到了，内心既害怕又愤怒，心跳加速，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曾被囚禁的经历，她被眼前的景象、这里弥漫的愤怒和痛苦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朝房间深处走去。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紧接着，灯灭了。

程长婧惊恐万分，迅速转身，高高举起电棍，但是却错失了机会，一个又重又硬的东西狠狠地砸在她的胳膊上，疼得她要命，她的电棍滑落到黑暗中，她听到电棍滚动到墙边的声音。

程长婧试图躲开下一次攻击，但是一个坚硬沉重的物体擦过了她的头顶，重重地砸在她的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轰地摔倒在地，挣扎着爬向房间的一个黑暗角落。

这一击在她耳边回响个不停，脑海中一片黑暗，还闪烁着震荡的火花。她知道自己受伤了。她努力保持清醒，但是感觉意识就像从指缝间溜走的沙子一样，飘渺虚幻。

又出现了，那嘶嘶作响的白色火焰划破黑暗。渐渐地，闪烁的火光显露出举着火把的人是谁。

这次是程长婧的父母亲，他们就站在程长婧的面前，胸口正中都有一个致命的枪伤，鲜血直流，脸色苍白，毫无生气，但当她母亲用温柔的表情开口说话时，却是用父亲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孩子，你太莽撞了。”

程长婧感到一阵恶心，头晕目眩。

一切都在旋转，她的世界变得毫无意义。

突然，火焰熄灭了，只留下一些虚幻的光影。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你想一下子对抗世界上所有的罪恶，你得做出选择，一次对付一个坏蛋。”

程长婧的头还在晕，她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一次对付一个坏蛋。”她喃喃自语道。

她的意识时有时无，偶尔清醒的瞬间反而让她更加痛苦。她看到门微微开着，一个男人的身影映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她现在意识到是她的电棍，他似乎只穿着袜子，他肯定一直藏在房子的某个地方，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来给她一个当头一棒。

她的胳膊和头都疼得厉害，她感觉到脑袋一侧有黏糊糊、热乎乎的液体，她在流血，而且流得很厉害，她努力抗拒着昏迷的感觉。

她听到那个男人笑了，那笑声不是她熟悉的声音，她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那声音不同于林纾泽的声音，在黑暗中没有那么多的残忍和嘲讽。

为什么一切都这么不同？

她在脑海中努力理清自己的处境。

这不是林纾泽，她告诉自己，这是王克。

她轻声对自己说：“一次对付一个坏蛋。”

这个坏蛋现在一心想要杀了她。

她在地板上摸索着。

那个男人朝她走过来，一只手挥舞着电棍，在空中划动，程长婧刚站起来一半，他就一棍打在她的肩膀上，又把她打倒在地，她准备好迎接下一次的攻击，但紧接着听到电棍掉在地上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套在了她的左脚上，把她往后拉，原来他用绳子套住了她的脚，正慢慢地把她拖过地板，拖过地上的杂物，朝房间中央的那根金属管拖去，那是四个女人已经遭受过折磨并死去的地方。

程长婧试图揣摩他的想法，他没有跟踪过她，也没有特意选择她，他从没见过她买他深恶痛绝的那种洋娃娃。即便如此，他打算充分利用她的到来，他要把她当成下一个受害者，他决心让她吃点苦头，然后她会在痛苦中死去。

即便如此，程长婧还是看到了一丝即将到来的正义之光，张伟峰和一队人马很快就会赶到。当重案组的警力冲进房子时，王克会怎么做？

他肯定会立刻杀了她，他绝不会让她被救走，但是同样，他注定要失败。

但是，为什么程长婧要成为他的最后一位受害者呢？

程长婧想起了她爱的人的脸，陆茜、姜辞，甚至还有她的父母。现在程长婧知道，她和父母之间有一种血脉的联系，那是对黑暗处境的共同理解，对世界上无尽罪恶的认知。她想到了自己每天为之奋斗的工作，慢慢地，一种新的决心在她心中升起。

她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她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死去，而不是他希望的那样。

她用手不停地在地板上摸索着，她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不是洋娃娃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又硬又尖的东西，是刀柄，她握住了刀柄，这肯定就是他用来对付那四个女人的那把刀。

时间慢得让人难以忍受，她意识到王克刚刚把绳子绕在了中央的金属管上，现在他正把她的脚往管子那边拉。

他背对着她，太盲目确信她已经被打败了，他一心只想着把她绑在柱子上，想着接下来要怎么折磨她，完成他的“杰作”。

他的大意给了程长婧一个反击的机会，而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在他转过身来之前，程长婧仍然躺在地上，她奋力把身体扭成坐姿。他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开始转身，但是她的动作更快，她把已经自由的右脚抽了出来，撑在地上，然后站起来面对他。

她把刀刺进他的肚子，然后拔出来，一次又一次地刺向他。

她听到他的尖叫声和呻吟声。

她疯狂地刺着，直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