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如刀般扫过树下的林墨,乖巧地站回裴戎的身侧。
他刚刚真是急得失了分寸。
如今山匪已退,战事平息,营地的情况就摆在那里,可以随时过去探查。
保护裴大人的人身安全才是他现如今的第一要务。
倒是裴大人,看似只是个文弱的世家贵公子,却能在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时,做到面不改色,冷静,沉稳。
以前,倒是他看轻了这位年轻大人。
裴戎并不知道,他这个“心里越是紧张,面上就越是淡然”的好习惯,倒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让他收获了一位崇拜他的粉丝。
其实,裴戎的心里早就面条泪,哭唧唧了。
刚刚的那场厮杀实在是太刺激了!
刺激大发了!
什么仗剑走天涯,什么锄强扶弱,与刚刚的场面相比,那就是小打小闹,根本比不上!
一直鼓噪着裴戎的战意渐渐消退,他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
护卫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双目无神,浑身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他鼻头发酸,喉咙发痒,眼尾发红,太阳穴突突直跳,耳朵嗡嗡作响。
整颗心在胸腔内横冲直撞,仿佛要跳出身体一般。
裴戎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
可是,他的人设不能崩!威严不能失!
稳住!他要稳住!一定要稳住!
他暗戳戳地将手背在身后,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地抠着树皮,轻而缓地呼吸。
好一阵子,裴戎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激荡。
他抬起头,就撞进了林墨那清凌凌的目光中。
“轰”,裴戎只觉得整个人都熟了。
他的脑中闪过几个大字,他的形象!全完了!
裴戎早在林墨如野猪一般,在山匪群中左冲右突的时候,就盯上了她了。
那潇洒的挥剑,帅气的踢腿,优美的旋身,实在是太飒了。
然后,他灼灼的眼神就也没有从林墨身上移开。
裴戎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正了正发冠,再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
整理好仪容后,裴戎又远远地对着林墨施了一个大礼,抬脚向林墨走了过去。
孙海带着两个护卫,寸步不离地跟在裴戎身后。
裴戎绕过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缓步来到林墨面前,再次对她拱手施礼。
“裴某刚刚受了惊吓,一时失神,失礼了!小公子勿怪,勿怪!
多谢小公子仗义援手,击退山匪,救了我等的性命,此等恩情,必当厚报。
不知小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我等轻装简从,一路奔波,今日又遭山匪抢劫,已是身无长物,怠慢了公子。
待来日回转州城后,裴某定备好谢礼,亲自登门,表示感谢。”
林墨看着站在面前的金元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她弯着眼睛,拱手还礼,“裴公子,客气了,林某恰好路过此处,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
再说,我家位置偏僻,与府城相距甚远,这谢来谢去,来来回回的,也怪麻烦的。
林某在外行走,一向明码标价,一个人头,五两银子。”
林墨笑嘻嘻地伸出一个巴掌,炸开手指,在裴戎面前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