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照相馆的霓虹灯在一天晚上突然亮了,街上过往的人都注意到。
照相馆的橱窗也亮了,聚光灯投射在四幅彩色照片上,十二个女子在建春门浮桥、东河大桥、西津门码头和八境台这四个地方的合影,围着这四幅巨照的是这十二名女子的特写。
橱窗吸引了经过的人,他们都不由得驻足观赏,小声议论。
“哪里来这么多漂亮的女娃子?可是北京上海的照片哦?”
“你睁着眼睛乱讲,你看建春门,西津门,八境台,就在我们赣州自己地方拍的!”
“耶,怎么还有个外国女人?”
“阿呀,是哦,好漂亮,你看她的蓝眼睛!”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各色衣裙,身姿曼妙,各具风采,加上彩色照片带来的观感冲击,围观的人无不啧啧称赞,流连往返。附近出来散步的人,反身呼朋唤友的一下子叫来一大群人,唧唧喳喳,兴奋不已。
“都是彩色的呢!好漂亮!”
“啊呀,我都想拍一张!”
“你可来?我们一起去拍一张!”
就像彩色电影之淘汰黑白电影的巨大冲击,橱窗里漂亮的彩色照片以无可抗拒的魔力诱惑者看到它的人。
一连三天,钟爱照相馆的霓虹灯全天都亮着,橱窗都开着,即使白天也亮着灯。它像个黑洞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三天后,赣州城都在议论这家彩色照片馆什么时候开业时,钟爱照相馆开业了。
一条横幅写着“明天十点开业,前10名半价”。
一看就是钟志远的手笔。
次日,钟家人一水的职业装出门,不光陈淑贞这个长年的家庭主妇穿上了职业装,连钟明华也定制了一套职业装,像模像样的。
左右邻舍看到,都叫了起来,“钟嫂子,你们穿这么洋气,去相亲啊?”大卵头的老婆打趣道。
陈淑贞嘿嘿地笑:“今日照相馆开业了!”
“噢,照相馆开业啊,恭喜啊!”
大码头蔡家的姐姐羡慕地对钟春香说:“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是哪家大宾馆的呢。穿得一模一样,好洋气!”
钟春香得意地说:“这是我们照相馆的衣衫,你看,这里还绣了字。”
她指给蔡家姐姐看,胸口处绣了“钟爱”两个字。
蔡家姐姐啧啧称赞。
钟家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标准钟,看到自家的霓虹灯,兴奋不已。
“爸,你看,我们家的霓虹灯最漂亮,可像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五角星?”
钟志洪对父亲说。钟宜荣看霓虹灯光芒四射,笑着点头。
钟建国和刘芳都穿了职业装等在那了,还有亲家一家人及前台钱小莉,学徒刘海涛和李建军,这两个学徒都是钟志洪的小朋友,一水的不爱学习之徒。
陈淑贞一个人做前台,钟志远是不放心的,毕竟母亲只是个家庭妇女,再精明也不职业。
“亲家母,你们也来了!”
陈淑贞见到马凤萍高兴地打招呼。
刘蓝英见到钟志远,亲热叫“志远哥”,钟志远不冷不热应了声。
上次亲家见面,得知钟志远和蓉李记的关系,马凤萍第二天就去了蓉李记。
结账时,她对柜台说是钟志远家的亲家,“你还好意思收他亲家钱?”
当时陈蓉正在柜台上,确实没好意思收她的钱。
后来,每周必去蓉李记吃一次,吃了拍拍屁股走人。
陈蓉忙新店,柜台换了人,马凤萍再去时,人家不认得,陈蓉也没交待。
马凤萍竟然跟人吵起来,还好后厨的张师傅知道这回事,才让马凤萍得以继续打抽风。
这些事情,陈蓉都没跟钟志远讲,有一次柜台上的小丫头无意说起,钟志远才得知。但得知也无可奈何,也只能让马凤萍继续蹭,记自己帐上呗。
今天马凤萍领着一家子人不请自来,少不得又要作什么妖。
钟志远且不理她,跟大家一起忙活起来。
这年头开业还不作兴送花篮,想买都没地方买,只好用彩旗来烘托喜庆氛围。
大家一起往竹杆上套彩旗,钟志洪将鞭炮拆开,在地上摆成8字。
八点十八分,钟家人连同刘芳各执一杆彩旗,钟志洪点燃了爆竹,爆竹声在骑楼里回响,格外震耳。
“发,发,发,财源滚滚来!”爆竹声中,听到钟志洪虔诚的声音。
马凤萍对陈淑贞说:“亲家母,生意兴隆,恭喜发财!”
陈淑贞嘿嘿地笑:“你也发财!”
钟志远不断地按下快门,骑楼里骑楼外。
开业仪式就这么简单结束。
大家各行其事,只马凤萍和刘蓝英无聊地东看看西看看。
刘芳和刘大民跟着钟建国二楼去忙活,刘蓝英陪着父母在一楼大厅坐,对着几排挂着的各色衣服还有穿着华丽服饰的一组模特赞叹。
“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服装店呢!”
马凤萍感叹道。
这些服装都是供客人照相时穿的,一般的照相馆也会简单地备一两件,哪会像马凤萍说的卖衣服似的准备这么多?
“妈,等下我想穿这件拍照。”刘蓝英对母亲说。
马凤萍:“随便你哇,这里这么多,喜欢都穿上照哇。”
这母女俩随意聊着,好像这里是她们作主。
听母女俩的谈话,刘绍坤有点坐不住,他又不敢发表意见。
他掏出香烟,但这里不让抽烟,就独自一个人跑到外面抽烟去。
门外,已经有人在等候。
等候的人都贴着橱窗,仔仔细细地欣赏照片。
一个姑娘激动地蹦跶着对另一个姑娘说:“啊呀,我都等不及了。”
九点五十分,钟家人和钱小莉他们聚到一楼大厅,齐整整的准备迎宾开业。
他们每人胸口别着工作牌,钟宜荣的是“经理”,钟建国和钟志洪的是“摄影师”,他们脖子上挂着相机。钟春香的是“化妆师”,刘芳的是“助理”,陈淑贞和钱小莉的是“前台”,刘海涛和李建军他们是“学徒”。
只有钟志远和钟明华两个人没有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