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唐小唐只傻傻问出一句。
“谁是韩子毅?”
龙椿一抬下巴:“地上那个”
......
龙椿从仓库内开门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金陵城的夕阳很美,很艳丽。
漫天红霞之下,整座城都被夕阳光渲染的温婉多情,古韵绵绵。
世人常说十里秦淮,金陵一梦,后来的龙椿听到这句话后。
也时常觉得自己在南京的日子,其实很似一场梦境。
一场血腥的,含情的,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梦境。
这天傍晚的夕阳下,龙椿挥刀数千次,前胸后背中弹十余颗。
她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杀入了人群中,大开大合的左劈右砍之间,龙椿一点也不后退。
她招招狠毒,步步紧逼,简直就像是奔着和人同归于尽去的。
杀戮是最能使龙椿亢奋的事。
眼下这种不间断的杀戮,其实比韩子毅的药更能治疗她的抑郁。
当年教龙椿习武的师父,曾在龙椿出师时说过。
他说:“咱们这一门功成不易,想出师就要遭罪,凡遭罪,又必是大罪,你们都是遭了罪才学成的,往后出去,越是到了绝境,手就越是要狠,你有多想活,就得有多狠,真到了活不成的时候,哪怕是让出去一条膀子一条腿,也要把命留住,非得有这股子对自己的狠劲儿,才不可惜这身本事!也非得有这股子对别人的狠劲儿,才能学成这身本事!”
彼时的龙椿只觉得这番话拗口。
她马马虎虎听了个大概后,就背上包袱辞别师父,做自己生意去了。
如今想来,师父教给她的最后一招,就是于绝境中脱身的法子。
只可惜,她虽已领悟,却没有心气儿了。
龙椿杀到最后的时候,仓库外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层尸体。
唐小唐和沈小红也已经带着韩子毅和老人们跑了出去。
彼时她一路断后,护送着众人跑出了洋行。
又独身守在洋行内的大门前,看着源源不断的大头兵跑来。
此时此刻,龙椿缠在手上的两把刀已经卷刃了。
她筋疲力尽,成了一个血人模样。
她的眉毛,眼睛,都已被浓厚的血水泼洒过数次。
就像是化了京剧里的红油彩一样,看不出本来的肤色了。
龙椿站在门前,轻轻的喘着气,她不想露出虚弱的姿态。
她得想办法再将这些大头兵拦一拦,好叫唐小唐和沈小红跑远些。
恍惚间,洋行玻璃窗外的夕阳光越来越暗淡。
黑暗一点点从地平线上爬起来,又要将人间拉入寂静的夜晚。
与此同时,月亮却杳无音信。
第一个追兵跑进洋行时,离着老远对龙椿开了一枪。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枪是能够将龙椿击毙的。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枪响之下,血人模样的龙椿竟直直迎着子弹扑来。
追来的大头兵吓了一跳,被眼前的狰狞一幕吓了个魂飞魄散。
什么人见了子弹不躲?还挺起胸膛来接?
龙椿犹如从尸山血海里爬上的恶鬼一般。
她满脸挂着鲜血,一双眼睛红的发亮。
她也不说话,只用尽全力向着追兵跑去。
而后又将刀高举过头顶,直直对着那追兵的天灵盖劈下。
南京本地的国军官兵都是些高官裙带,且其中半数以上都是烟鬼。
那军中烟窟的美名,一开始便是从南京叫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