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草之兰,如玉之瑾。瑾者,美玉也。”阮筝轻轻握住孙女瘦小的肩膀,声音轻缓却给人十足力量,“我们阿瑾哪怕历经磨难,也仍旧是浑然天成的美玉。是我们卫平侯府的掌上明珠、无价之宝。”
卫平侯听了连连点头道:“你大母(1)取的名字好。”
卫瑾听不懂前半句的意思,可她知道玉是什么,那是极其贵重的宝贝。
大母说,她是无价之宝......
等到夜里,卫平侯去了另一架马车休息。
阮筝搂着孙女,许是因为她第一个冲出来保护自己,卫瑾对她有着明显的信赖。
“大、大母。”卫瑾感受着长辈温暖而安全感十足的怀抱,至今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小声问道:“阿耶阿娘,还有阿兄,真的不会打我吗?”
阮筝笑了笑,柔声道:“你阿耶脑子不好使,容易被人哄骗。他说的什么阿娘阿兄,你就当是放屁,一句话都不要相信。”
卫瑾紧紧地拉着祖母的袖子,点了点头。
还真是卫家一脉相承的一根筋,认定了谁就深信不疑。
阮筝哭笑不得,也没想瞒着孩子。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卫瑾回到卫平侯府,心怀期待地去迎接一个并不爱自己的母亲,倒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真相。
“当年,你阿娘有孕在身,却一心只想要儿子......”
阮筝用温和的语调揭开了血淋淋的往事,让卫瑾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沦落到那个地步的。
尽管素未谋面,可卫瑾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圈。
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阮筝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是与语气截然相反的冰冷。
“你没有错,这一切的发生都是你因为阿耶脑子糊涂,娶了这样一个蛇蝎毒妇。”
一个想要儿子的疯妇,和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也配做她卫平侯府嫡长女的母亲和兄长?
她嗤笑一声,动作温柔地抚着卫瑾的后背:“阿瑾,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大母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也不能拱手想让,任人欺凌,明白吗?”
卫瑾抬起小脸,泪眼朦胧地看着祖母,而后目光坚定,重重点头!
赶了几日路程,终于抵达平京。
牛车停在卫平侯府正门口,门房连忙欢天喜地去里头通传——
“老太君和侯爷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卫平侯夫人袁氏连忙将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的儿子推醒,给他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出来迎接。
袁氏心里犯嘀咕,她这婆母自打一觉睡醒说老侯爷给她托梦侯府有人混淆血脉,便疑心到了祥哥儿身上,害得袁氏不得不把乳母推出来当替死鬼。
原以为到这也就结束了,熟料阮筝跟抽了风似的,非要带着大儿子出去把真正的侯府血脉找回来。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这要是哪儿不舒服了,不存心给人找事吗?
袁氏带着儿子出来时,阮筝三人已经走到前院。
袁氏看见婆母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便有些发怵,心想定然是无功而返,毕竟她当初可是让人送得远远的......
袁氏悬着的心定了下来,忙不迭露出笑容道:“大家(2)舟车劳顿辛苦了,儿媳已经让厨房炖上了鸡汤——”
大家是当下对婆母的称谓。
袁氏惯会做面子功夫,但就在阮筝转过身来的那一刻,话音戛然而止,眼眸死死盯着她牵着手的小女郎,面色在顷刻之间变得煞白一片。
她不是让乳母把人送得远远的,那种荒山野岭,阮筝究竟是怎么把人找到的?!
阮筝笑道:“都说母女连心,看来果真不假。老大,你看你媳妇这不就认出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卫平侯不禁露出笑容道:“阿娘说的是。”
袁氏强颜欢笑,事到临头还要挣扎一二:“孩子十年前就被调包,既无信物,又无什么特征,大家又如何能确定她的身份呢?事关重大,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才好。”
阮筝定定地看着她,看得袁氏心中发慌,良久方才一笑,不紧不慢道:
“谁说没有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