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弃了老家不甘不愿地走上逃亡之路,可毕竟此去京城不仅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说不得还能凭他此次之功以及家世背景混个一官半职。他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以后真说不准谁会笑到最后。
冯朗挑了挑嘴角,虽夜色浓重并看不清队伍前面迎风猎猎的帅旗,可他还是抬头望了一眼。那陆远峰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陆远峰并不知道身后有人正觊觎自己的发达之路,并准备一一效仿。此刻只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队伍中间那两辆马车之上,暗地里又担心会变生不测,于是下令全军戒备,连夜开拔。
只是护在郡主车驾左右的那队兵士像谁都没有发现似的,在浓重夜色掩映下,有一条高大的黑影倏然一显,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太安郡主的马车内……
急行一夜又加上第二日白天,陆远峰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吩咐当夜就地安营扎寨,先好好休整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是夜,各营帐皆已熄灯睡觉,却只有外围一军帐灯火通明。冯朗正带着他那一众亲信和陆远峰手下几个关系不错的小校喝酒。
想必是这段时间担惊受怕又连续经了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乍一休整,冯朗等人身心皆放松下来,这顿酒喝得十分尽兴。冯朗存了拉拢之心,故而酒桌上格外豪放,全无半点架子,众人敬酒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喝得畅快淋漓。许是这酒太烈太猛,未过多时,冯朗和他的亲信们便全都醉倒在桌子底下。
待第二日当冯朗抱着昏沉沉的脑袋走出帐篷时,才赫然发现这荒郊野外竟只剩下了他们这一顶军帐了。陆远峰早已带着大军开拔而去。
不过倒也还算好心,尚给他们留了顶军帐,否则这天寒地冻孤山野岭的,他这几人便不被冻死也喂了野狼。
冯朗从最初懵圈的状态中回过神后,当即便暴跳如雷。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陆远峰此举的目的。是怕自己进京抢了他的功劳?还是有意戏耍于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冯朗索性便不想了,心下一横,带着身边几个乌合之众就地落草为寇,占了附近的山头当起了山大王来。
至于这冯朗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在秦昊宇这里却是不出两日便弄明白了。京里快马送来的太常寺讣文——当今太后崩。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秦昊宇当即被炸得面如土色,随即豁地站起身来大叫道:“快!快去点齐东山大营的兵马!追陆远峰!”
被吩咐的侍卫不知所以,见秦昊宇此时脸色铁青面目狰狞,不禁骇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应了个诺,转身跑了出去。
一旁的肖锦鲲见此情形惊疑不定,忙上前急问道:“王爷,出了何事?可是京中又有什么消息?”
秦昊宇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只这一眼,肖锦鲲的额上便见了汗珠,颇为心虚地低下头。以秦昊宇之智,只要稍稍加思量,几下排查,当日是谁撺掇冯朗与陆远峰里应外和便真相大白。
这两日肖锦鲲一直悬着心,可却始终未等来秦昊宇的责难。
“京中讣文,王太后崩。”
短短八个字,此时从秦昊宇口中吐出已没了刚刚的气急败坏,却阴森森的让人头皮发麻。
“太后……”肖锦鲲一愣,随即立时反应过来,不禁陡然变色。
从西北到京城快马传信需近二十日时间,报丧的折子一来一回也要近四十日。算来老靖王爷薨逝不过刚满一月,且此次京中来信又只字未提靖王丧事,那只能说明皇上的悼文和新靖王的袭爵旨意还在路上。可王太后的讣文却已到了……那就是说王太后于老靖王薨逝之后不过十日前后便崩了,距今已二十多日!
皇帝命陆远峰国丧动兵?这怎么可能?!除非外敌入侵情况紧急,否则国丧用兵有违国法人伦!
那讨伐旨意更不可能是太后崩前所下。且不说当时太后病重,身为孝子的皇帝日日床前侍疾还有无心力去“讨逆”。
只说“夫兵者,不祥之器也!”西北并未做乱,情况也根本没有紧急到需于太后病中用兵折损福运的程度。
陆远峰这五千兵马绝不是朝廷派来的!更不是什么讨逆先锋!他们才是真正的逆党!
“报!王爷,东山大营的众将军已聚于外书房花厅等候。王爷……”
来报的侍卫话未说完便被秦昊宇颓然挥挥手给打断了。他无力地瘫坐到一把椅子上,闭目喃喃自语道:“他们已经走了两日,追不上了……
此时,被秦昊宇终于想明白了的陆远峰,已带着人马行出百里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