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珣回到尚书府,灰衣湿濡,长发粘连,几滴雨珠顺着发梢簌簌滑落,刚到院里,常恒小跑呼喊:“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大小姐去老爷书房,不知为了何事,惹老爷生气,正训着大小姐。”
孟珣听后急回了房内,换了身干净衣服,大步奔向孟凛秋书房,书房内孟凛秋声如洪钟,压迫住庭外淅淅沥沥雨声。
孟珣走到门口,孟兰跪在地上,脸色倒不像是别家闺阁女子被训时的凄然娇蛮之态,杏目直视直指还在训斥自己的孟凛秋,明媚面容呈现出从容坦荡之色。
孟珣微微忧道:“父亲,长姐犯了何错。”
孟凛秋余怒未消,甩袖到案几前坐下,瞪了孟珣一眼,“我孟凛秋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一对这样的儿女,一个要在政事上和老夫对立,一个要在家事上让老夫难堪。”
孟珣言之凿凿:“父亲,临王心机深沉,绝非良主,孟珣望你莫受临王蒙蔽。”
孟凛秋不再理会孟珣,顺了顺气道:“孟兰平日里你母亲教你的闺阁礼仪,四书五经你都学哪儿去了,堂堂尚书千金整日竟结交些市井卑微下作之人,今日为了锦绣坊那小小绣女,还敢忤逆老夫,看来非得关上你几日才好。”孟凛秋说着心里又是火急火燎,世族大家向来以家族荣耀为重,如此气愤也是因为孟兰今日之事,有损孟家风楣。
孟兰挺直身子,不卑不亢道:“父亲,若水不是卑微下作之人,那日之事分明是芸儿的的错。”
一旁的孟珣开了口,“长姐没错,这事确实是芸儿不对,父亲迟迟不放萧若水出狱,难道想让全帝都的人以为我尚书府徇私枉法,偏私外戚,尚书大人为了区区私事,让一个小绣女受了七日牢狱之灾,如此莫不让帝都百姓以为父亲是个没有气量,锱铢必较之人,莫不让帝都士子以为孟氏大族风骨门楣,不屑一提。孟珣微掀眼帘,神情忧虑,目锋重重与孟凛秋眼光重合,一字一顿,“莫不让王上以为父亲有恃无恐,妄自尊大。”此言一出,如沉寂山寺,杳杳钟声。
重鸣余音沉沉缭绕在在孟凛秋敏感多疑的耳间,心上。半响,孟凛秋眉头渐舒,面上愠色消弭,叹道:“罢了,罢了孟兰我答应你放了萧若水。”
孟兰半悬的心落下,回头对孟珣微微一笑,转头双手平举于地,如一只展翅的蓝蝴蝶,庄重道:“多谢父亲。”语气清悦舒朗。
“孟兰你先回去思过几日。”
孟兰再拜,起身离开孟凛秋书房。
孟珣道:“若无事,珣也先行离去。”
还未等孟珣转身,孟凛秋声音飘得像一团云,“珣儿,父亲望你回头。”孟珣听后未语,迈过门槛转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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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水,你可以走了。”
萧若水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狱卒上前打开了牢门,因在牢里太久,起身时萧若水一阵头重脚轻,缓艰移步,走到门口因在狱里太久不见天日的缘故,被强烈的白光射得睁不开眼,用满是泥泞的手遮住,不让强光照进眼里。
“萧姑娘你怎么样。”若水恍惚听到像是羽萝的声音,声音飘飘渺渺。
用尽全力眨眼看向前方,朦朦胧胧看到羽萝身边似乎还跟着一华衣男子衣着,和侍从三人向自己走来。
“萧姑娘你没事吧。”羽萝近在眼前,萧若水这才听真切。
看清是羽萝和孟珣后,萧若水虚弱道:“孟姐姐呢,孟姐姐怎么没来。”
羽萝叹道:“小姐为了向老爷求情,被老爷罚在家里闭门思过,我和少爷这才过来。”
萧若水清瘦的脸沾满泥,连平日里澄澈明亮的眼也变得浑浊无光,却依旧清清冷冷,头上满是枯草,一头水润光泽的长发,也变得枯黄干燥。
泛白的唇有气无力自责道:“都怪我,害孟姐姐被罚。”接着目光虚弱移到孟珣脸上,勉强浅笑道“今日孟少爷怎么有兴致来为我接风洗尘。”看似嘲讽,笑容却比往日温婉许多,如春风化雨,破茧重生。
羽萝扫了一眼孟珣,“萧姑娘,这次小姐为了救你,激怒老爷,如不是少爷及时赶到别说是救姑娘你,怕是小姐……”说到这儿羽萝哑然。
萧若水万想不到,孟兰为了救出自己惹怒了尚书大人,甚至孟珣会为了自己去劝尚书大人,萧若水一脸望向满不在意的孟珣,水气氤氲的眼里不是感激,而是疑惑,疑惑孟珣分明怀疑自己的身份为何要救自己。
“羽萝你回去告诉孟姐姐,姐姐相救之恩,他日若水必结环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