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凉如水,弦月高悬于漆黑夜空中发出幽幽的冷光,枯树上寒鸦哀啼声声,夜幕里青衣女子立于树下,风起,青丝飞扬,衣袂飘飘,远远望去清丽如兰,雪白面容憔悴无色,漆黑眸子直直的望着哪弯弦月,眼底如这夜般死寂。不知过了多久空中落下片片白雪,女子望着手中快要融化的冰雪,紧咬下唇,泪水涟涟。
锦绣坊南国第一绣坊,坊内绣女绣艺了得,无论王公贵族,或是平民都喜来此处织绣,南国连日阴雨,云雾霭霭,这日竟转了晴,窗前一青衫少女低着头纤纤玉指正绣着一朵紫色的花,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栩栩如生,这时走来一黄衣女子,头梳双髻,笑眼盈盈道:“若水怎么在绣鸢尾花,虽说你绣得很好,可这是很普通的野花啊,还是牡丹华丽。”
萧若水一脸笑意的看着流莺:“以前我爹总会在庭院里种上许多鸢尾花开时节虽比不上牡丹倾国倾城,却也平添一分清新,可我很久没有看到这番景致了。”说到此她笑意渐敛。
“流莺,张夫人的衣服绣好没?”掌事喊道。
“还没,我马上来,若水又让你想到过去的事了。”说及此,流莺担忧的看着萧若水。
萧若水微笑着说道:“没事的,你快去吧。”流莺这才放心的离开。若水看着阳光照耀中的鸢尾,眼里闪过一丝悲凉,神色平静的自语着:“今日天气真好”。
午后,流莺欢快过来,今日天气晴好,陪我去街上买些针线吧,这几日呆在屋里都快发霉了,”流莺瘪嘴道。说着便把萧若水拉出了门。
流莺自来好动,出了门如脱笼的野兔般走走跳跳,逛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卖针线的小贩,她俩正挑着针线,不知何时窜出一个小贼竟将萧若水腰间的钱袋夺了去,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流莺此时已大喊起来,若水并未呼叫,只怒视着那小贼,平日里温婉似水的眼神转而凌冽,樱唇徐徐勾起,箭步冲向小贼,翻身一跃已至小贼身前,毫不费力地与那小贼过了几招,忽见小贼右手掏出一把匕首欲向她刺去,萧若水毫不慌张打落小贼手中匕首,顺带将小贼手臂反拧一圈,小贼痛得连呼女侠饶命,萧若水此刻神色肃然,青丝随风而舞,不似平日的温婉端庄,反倒多了些洒脱侠气。流莺杏目圆睁,嘴唇轻抬,像受了惊吓般呆在原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若水。
“打得好!”众人纷纷称赞萧若水,流莺这才回过神来,萧若水放过那小贼,他连滚带爬的迅速离开。
“姑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萧若水流莺正欲离去,忽听到如春风般温柔而深沉的男声。目光循声而去,所及之处,一男子款步而来,男子近旁跟着一随从少年。
那男子身着荼色长衣直裾,腰间黎带缓束,外披苍色大袖衫,半披如绸缎的及腰长发间,生着一副绝美容颜,二人双目交汇,他的目光如空山幽谷般深邃空灵,澄澈明亮如夜空中星子一点,英挺精致的鼻子透着温润,肤若脂玉般细腻无瑕,气韵高雅出尘。
萧若水微微有些发怔,旋即漠然道:“家父在小女幼时,曾教小女习了些拳脚功夫,用作防身,今日让公子见笑了。”说罢拉着还在发怔的流莺速速离去。
“满头青丝尽散,莫不被人笑话姑娘是无礼之人。”男子意态轻淡,音色还是那样温和。
萧若水这才摸了摸头发,果真是刚才与那小贼撕打间,落了发簪。
只见男子身躯微俯,轻拾起若水脚下不远处的一根白玉兰花簪,手指纤长白皙,看起来却十分有力,还未等那男子归还,萧若水就将他手里玉簪夺了去。
“多谢公子”,萧若水语气依旧是冷冷的,转身漠然离去。
男子望着那一抹青衫背影,浅笑道:“这姑娘,真是有趣。”说罢与那随从扬长而去。
“少爷,刚才那位姑娘好漂亮,不过她身边的黄衣姑娘更可爱些。”侍从羞怯的挠了挠头。
男子一语不发,气定神闲地继续走着。
“那青衣姑娘容色和芸小姐比起来也不分上下,芸小姐虽然娇纵了些不过我看她对你倒也是真心实意的,少爷何不尝试去接受她。”侍从呐呐道。
“诶,少爷你走慢些,我不提芸小姐就是了。”
冬日夕阳,热烈似火,余辉笼在这狭长街道上,房屋,行人,路旁枯树,在肃杀严冬里熠熠生辉,黄昏的颜色如少女白妆上的一抹胭脂,艳丽诗意,而又略带凄冷。
流莺萧若水怅然的走在街道上,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流莺,此刻一声不吭,眉头不展,不知从何处说起,是若水戏打贼人,还是偶遇翩翩少年郎,流莺心绪不宁,思绪万千。
二人就这样静默着直到锦绣坊,各自回了自己房里。
夜色渐浓,凛冽夜风徐徐,庭院四下寂寥,只一丛翠竹飒飒作响,房内萧若水端坐在圆桌上,神色镇若,目色沉静,像是在等待什么,桌上微弱烛影摇曳,称得少女面容忽明忽暗。
咚咚,听到叩门声,萧若水语色沉沉:“进来吧。”
流莺步履凝重地推门而入,萧若水宛然一笑,毫不意外,示意流莺坐下。
流莺轻身而坐,眉头深锁,嘴唇翕张似语非语。
片刻后,萧若水悠悠道:“流莺,有什么就直说吧。”
流莺这才如释重负,吸了一口凉气,柔声道:“若水,你来锦绣坊大约有两年了,当初你对我说你是因为你爹病故了,家里没有亲人了你才入了这里,今天若不是你痛打那贼人,我还不知你竟会功夫,仔细想来,你平日里言谈举止,我们锦绣坊的姐妹都比不上,你应该不是出自平常人家吧。”
流莺说完,二人沉默了稍许,而后萧若水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灼然,沉凝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流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