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祖父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才好不容易找到他,而母亲离开官家后无权无势,她哪来的消息?
拐卖的参与者,不管是卖家还是买家,早已死透死绝,现在也无从问起。
卖家,幕后的,主使……
纠缠的线相互拉扯,猛然断开,变成一个点,像个气球越鼓越大,渐渐清晰。
继母和二叔!
官莫北猛地睁大了眼睛,直起背,目视前方。
如果只是对不起他,他还可以为了祖父委曲求全,可现在又搭上母亲的命,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如果真的是他们……
“官莫北,官莫北。”戚南风轻轻捧着他的脸,又拿起毯子,示意他低下头擦头发。
官莫北脑子轰隆隆要炸了一样,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却还是本能地配合戚南风的动作,默默低下头,前额抵在她胸口,闭上眼睛,沉重地呼吸。
是她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是他害她离开这个世界。
多讽刺啊。
越来越眩晕的感觉,胃里也在翻江倒海,绞痛又恶心,一浪高过一浪的袭击,背上湿漉漉的衣服又添上一层冷汗。
可太阳终会驱散乌云。
温暖终会融化冰块。
她终将在他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比如现在。
大掌被握住,柔软的轻柔的小手拿着湿巾,轻抚他满是污泥的手,像对待珍宝一样,一点点擦拭干净。
西装和衬衣的袖口早就被污水浸透,脏得不像样子。
戚南风把他的袖扣解开,往上挽,露出小臂,想帮他再擦擦手腕,目光却突然定住,动作也顿了顿,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
官莫北睁开眼睛,视线自然下移,盯着她温柔的动作。
她很认真,很专注,她知道他一向爱干净,是个干净的小孩。
她要把他擦得很干净。
“咔哒。”
一声轻响。
腕表的表带被解开。
官莫北的目光随之移动,脸色却倏地变了,一下子端坐起来,抬起手腕。
那只腕表,戚南风送他的生日礼物,表盘周围已经有渗水的迹象,表带缝隙里也嵌进许多污泥。
戚南风忙上前握住他,想把手表取下来,不知怎么手却不听使唤,动作笨拙到握不住表带,又怕不小心划伤他,紧张道:“官莫北,没关系的,等回去拿到店里清洗一下就好了。”
官莫北没说话,眼神直愣愣的。
戚南风更加慌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官莫北,你喜欢腕表对不对?我再送你,我再送你,送你很多很多块。”
她用袖口抹了一下眼睛,哆嗦着把表取下来,擦了擦,然后放进扶手盒里。
越来越酸涩的情绪涌上来,又压下去,手忙脚乱地在车里到处翻找着什么,本该放在后备箱的东西不知怎么出现在副驾驶上。
“官莫北,我好傻,呵呵,我给你带了衣服的,刚才都没想起来,快把湿衣服脱掉,等下要感冒了。”
她鼻音很重,眼睛始终低垂,刻意不去看他,打开行李箱,拿出里面的衣服,又去帮他脱外套。
本来就心不在焉,脑子好像更不够用,一不留意,有什么东西从他衣服口袋滑落。
她慌里慌张地弯腰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