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他们说了很多关于芏也滢家里的事。
可直到后来,王辰也没有答应他们。
因为王辰觉得自己跟芏也滢不熟,如果要找也要找一个相熟的人,而不是自己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过最终在年长者的施压下。
看似有拒绝条件实则没有的选择中,身为学生的王辰其实只有妥协这一条路,被迫答应送芏也滢回家一次……
就这样,陈老师将王辰与芏也滢外加一个梁敏芳送到学校门外。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六点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橘黄色的阴影笼罩在那三个背影身上,看着他们上公交车。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校门口位置,坐在老柳树下的秦姓老人,像梦呓一般,呢喃了一句,“………,也下作了……”
“噼里啪啦——!”
不知为何?
秦姓老人的声音就好像被什么屏蔽了一般,依稀间,只听到‘也下作了’四个字。只是话还没说完,天空冒出一道闪电,盖过了秦姓老人的声音。
陈老师抬头望天。
天空余霞未消,没有乌云,这是一道晴空霹雳。
老人背对着陈老师,同是抬头望天,感叹了一句,“天公不作美,这是要变天了呐。”
“哈哈,这世界真的有老天爷吗?”这次老人的声音总算清晰,陈老师闻言笑着走过来。
他来到秦姓老人身边,开玩笑道:“我那个时代,以前奶奶常说打雷就是老天爷在打盹,下雨就是老天爷在掉眼泪。”
“不。”老人摇摇头,“所谓老天爷终归只是个说法,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老天爷,不过是一些自诩为天、不想被时代淘汰的老家伙罢了。”
说到这,秦姓老人轻笑一声,“呵呵,终归不过是老一代人的谣传,现在是人族当家做主的时代,所谓过往曾经的迷信,消失了也好…也好。”
“难道秦老爷子就不信这些吗?”
“这是你们的时代,辞旧迎新,这是世间常态,老一辈人得认命。”
“好像确实是该如此……”
陈老师与秦姓老人聊着天。
而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公交车里王辰的背影微微一颤。
同时,陈老师才接着话题道:
“现在是个法治社会,其实我还是希望他们更相信老师一点,现在这个时代,谁又比谁金贵?”
“旧时代人们拜神求佛,只是图个心理安慰,给自己心理上一把锁。”
“而现在,那种不切实际的安慰早已被法治取代,并且远比拜神佛有用。”
“因为法治两个字是一把摆在明面上的利刃,人人都可以拿起它,人人都是自己的神,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就像那个被霸凌的女孩……”
“法治虽然是一把利刃,但只有你敢拿起来的时候才锋利,会给那些霸凌者人生中留下浓厚的一笔,比如学校说是观察,凡是严重开除都是司空见惯。”
“所以说呐,这把利刃都已经摆在台面上了,可是还有人在抱怨不公平,那他们究竟还想要怎样的公平?”
“所以电视剧上就经常有一句话说:‘为什么他们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其中根本的意义上就是你好欺负,连自己都不反抗的人,还能指望谁去帮自己呢……”
后面,两人在老柳树下聊着天。
车里。
似乎是感应到王辰的视线,相隔坐在两侧的芏也滢偷偷侧望了一眼——
这是王辰第一次与那双隐藏在发梢间的眉目对上视线。
那是一双没有丝毫聚焦的眼睛,微微垂下,无精打采,看不到一丝光线。
当时王辰就在想,一个少女的眼神怎能如此绝望。
不过,他们的目光也仅仅只是相互接触不到一秒,然后就轻描淡写的错开。
今天王辰还是没跟芏也滢说过一句话。
毕竟这种情况,说话也只能徒增彼此尴尬。
而也就在这时,坐在后座的梁敏芳前倾着身子,双手趴在前面王辰的靠背上说道:“王辰刚刚打雷了耶,待会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谁知道呢?”王辰漫不经心地回答,从芏也滢身上收回的目光若有所感的望向窗外。
这时公交车已经开始起动。
在越来越远的视野中。
黄昏下,只见那躺在摇椅上的老人,迎着夕阳侧过脸。
这也是王辰第一次看清秦姓老人的模样。
那是一张意外很慈眉善目的脸庞,须髯皆灰,皮肤干瘪如逢冬之树皮,最特殊的是那一双浑浊眼睛,仿佛能直透人心一般。
“年轻人呐,怎能如此暮气。”
秦姓老人这样说了一句话。
声音就像附有特殊的魔力,将还在愣神中的王辰瞬间拉回现实。
“呃,奇怪?”回过神,王辰晃了晃脑袋,有些诧异的喃喃自语,“隔着这么远,怎么会听到声音。”
“王辰我跟你在说话呢,你在看什么?”
梁敏芳忽然拍了一下王辰的肩膀,目光也朝外瞅了瞅,发现没什么特别之处后不满的说道。
“不是,”王辰有些迟疑,四下环顾了一圈之后问道,“刚刚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我刚不才问你打雷声吗?”梁敏芳不耐烦的回答道,“你刚回答完就给忘了,你这什么记忆力,要不你去医院挂号看看脑子吧。”
“焯……”
王辰转身就要替这没大没小的小屁孩父母教育一下她什么叫尊重,不过又在下一刻瞬间蔫了下去。
“对了,王辰,我突然想起有一件事,虽然今天你做了件好事。但一码归一码,不能将功补过,关于昨天你作业没交这件事情,老师让我通知你明天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早上就要交。”
就像敲响死亡的丧钟,王辰整个人都是嗡嗡的。
艰难转过头,露出微笑……
……
几十分钟后。
金池镇。
公交车到站,王辰与芏也滢先后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