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乐趣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特里尔南部工业区。

植物园区的一条通往地下特里尔隧道处。

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老男人，踉踉跄跄地从黑暗的隧道中冒出。他只穿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大冬天的还露出了小腿。

还未止住身形，这个肥胖老男人便又加快了步伐，摔了个狗吃屎，像是被人在屁股上踹了一脚。

他就是被踹了一脚。

一个身形消瘦精悍，皮肤因爆嗮而偏黑，眼窝比正常因蒂斯民众要凹陷许多的人，也从黑暗的隧道内走了出来。

这是高原人，或者混血儿吧！

北大陆中部，霍纳奇斯山脉起始处，是一片干燥的高原，它大部分属于费内波特王国，偏西归因蒂斯共和国，靠近东边则被鲁恩王国占据。

原住民干瘦野蛮却骁勇善战，在过去很长时间内，都是三个国家最头疼的问题之一，但随着火药武器的改进，战争形势的变化，这些高原人终于认清楚了现实，彻底屈服。

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离开高原，进入贝克兰德，进入特里尔，进入费内波特城，进入北大陆各个繁华都市和港口，有的做了工人，有的则成为了当地黑帮的新鲜血液，敢打敢杀，不怕事大。（注一）

这个高原人将肥胖老男人拧起来站好，又一脚将他踹到，而男人却完全不敢反抗。

“卡夫里，住手。”

又一个男人叼着一支快燃尽的香烟从黑暗的隧道中走出，他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头不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但衣着得体，戴着鸭舌帽，脖子上还有围巾。

肥胖老男人立刻爬起来，颤颤巍巍的站好，脑袋低垂着，不敢看这个矮个子男人。

卡夫里随即站到旁边，一脸怒气地盯着肥胖老男人，一言不发。

“杰瑞先生。”肥胖老男人问了声好。

名叫杰瑞的矮个子男人，走到肥胖老男人面前，取下嘴里快燃尽的香烟：“老柯尔特，把头抬起来。”

肥胖老男人老柯尔特抬起头，表情恐慌。

杰瑞嗤笑一声，将烟蒂摁在了老柯尔特脸上。

“啊~~~”

老柯尔特不敢躲闪，声音也尽力压着。

等待烟蒂完全没了余热，杰瑞才扔掉，把手揣回兜里，说道：“老柯尔特，你今天又欠了一笔账啊！”

老柯尔特忍着疼痛，急忙说道：“还有两天就发工钱了，到时候我一定能还上。”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结果你不是去赌，就是去喝。”

卡夫里大骂着一脚踹中老柯尔特酒肚，将他踢翻。

“住手。”

杰瑞制止了本能想要多踢两脚的卡夫里。

而被叫做老柯尔特的肥胖老男人，顾不得疼痛，急忙翻身爬起，恭敬站好。

杰瑞脸上挂着很冷的笑容，说道：“老柯尔特，现在去你家，如果我没能在你家找到点值钱东西的话，我就割掉你舌头，或者砍掉你一只手。你看，我还给了你选择，还不快感谢我？”

老柯尔特脸颊抽动：“谢谢杰瑞先生的仁慈。”

杰瑞笑了一声，让卡夫里拧着老柯尔特。

“走快点。”卡夫里又踹了老柯尔特一脚。

···

走了一阵，三人来到了紧邻植物园区东北方向的老实人市场区的夜壶街。

一栋栋或高或低的建筑，仿佛凝固在快倒塌的那一刻，既保持着或倾斜或摇摇欲坠的状态，又顽强地屹立不倒。

墙体涂料脱落了大半，剩下的也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简陋的像是乡下的猪圈。

地上充斥着昨晚酒鬼们的呕吐物、小贩和行人随手扔下的垃圾，不时还有老鼠乱窜。

天刚刚亮，不少工人、职员、苦力套着或灰或蓝或黑或棕的要么陈旧、要没破烂的衣物，，他们匆匆而行，不时会有人停下来从街头小贩那里买些食物。

部分提着木条篮子的妇人相对没那么急切，在不同小贩间来回走动，比较着价格和品质。

那些小贩分散在街道两侧，将大半个街道堵住，只留下仅能供一辆马车通行的空间。

他们高声叫喊，尽力招揽着顾客：

“酸酒，苹果酸酒，两个里克一升！”

“邦迪鱼塘的淡水鱼！”

“新鲜的鳕鱼、鲱鱼，快来看看！”

“洋葱面包，1个里克，只要1个里克！”

“咸肉，美味的咸肉！”

“从鲁恩进口的香皂、假发！”

“给孩子们···”（注二）

······

每次来夜壶街，连曾身为“偷盗者”的杰瑞都得小心自己的钱包。

“喏~给你。”卡夫里递了一个洋葱面包过来。

杰瑞下意识去接，但又立刻收回手，淡淡道：“不用。”

记得很久以前，杰瑞也喜欢吃这种面包，一是便宜，二是洋葱的味道会持续很久，让人产生刚吃饱的错觉。

但自从富裕之后，杰瑞就再没吃过了，一是餐厅里不会卖这种廉价的食物，二是杰瑞自己也觉得这种地方卖的食物不卫生。

“那···那我自己吃了！”原本凶恶的汉子，此刻却笑得像个半大的孩子。

看着混乱的人群，老柯尔特还想趁机逃跑，刚跑几步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摔了一跤。卡夫里跑过去，狠狠地踢了他两脚。

弯弯绕绕地，杰瑞三人总算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

“我都说这种小事我来就行了，你非要跟着。”卡夫里抱怨道。

“我闲着也没事，出来转转。”杰瑞说道。

终于，到了老柯尔特家门口，杰瑞小心避开门口的臭虫尸体，和不知是尿液还是呕吐物的液体，皱着眉头吩咐道：“开门。”

老柯尔特颤颤巍巍地说道：“没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