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一条绵延千里的长河,流传最多的说法是它起源于洛川山脉,但它真正的源头在哪里无人知晓。
清河乡,坐落于洛水下游,水流平缓的平原之上,绝对算的上是一处风水宝地,可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变成了废弃荒芜之地。
烈日当头,田间一个人推犁,用镐头,锄头,钉耙熟练地翻地松地。
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本事,青九是如何也不会忘却的,不愿看到故乡如此风光的他,埋头苦干着。
清晨到正午,一上午的时间,让青九完完整整的处理好了一块地,荒废了几年的土壤,异常肥沃,可惜,没东西种,再加上即便种了,无人照料,也是空糟蹋罢了。
忙罢,小九掏出了老头儿给的种子,它看起来十分耀眼,足足有一个桃核大小,通体金黄色。
小九很快便种到了整块地的中央,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快点做完,结束后好好休息。
即便它再贵重,哪怕是养不活,这也是老者余生所愿。
正午的太阳十分灼热,小九立马就躺在田边的树下乘凉休憩,听到了徐徐的脚步声,起身招呼。
“老头儿,我按你说的,种好了,不过,你行嘛!”
听起来带有一丢嘲讽的语气,听到老头子耳朵里,却十分的温柔,因为他懂得,是这青年担心自己的身体怕是照顾不了几年这块地了。
“放心,随便浇点水而已,我走之前,它估计早就可以独立了。”老者自信地回道,顺势丢给小九一条三寸长的鱼干,“吃吧。”老者缓缓坐到小九的身边。
忙碌了一上午的青九,此刻自然早已饥肠辘辘,接过鱼干,背靠而坐,吃了起来,再饮一口葫芦里的凉水,十分自在快活。
“老头,团圆佳节已过,在新春到来之前,你不想和你的子女一起过一个新年吗?”青九询问。
“小九啊,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老头儿开始绘声绘色的缓缓讲起。
“很久之前,一个头生独角,一身雪白长毛,外形看起来既像狮子,又像狗的一个凶兽。”
“每到新春之际,就出来行凶作恶,人们用火把,红布,用噼里啪啦的声音驱赶,它就害怕的跑了。”
“此后就逐渐成为了一个习俗,每到新春,家家户户挂灯贴红,放爆竹。”
青九心里自然知道这故事的由来,但还是耐心的听老者继续讲述。
“真若是一头凶兽,你觉得它可能会怕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吗?”
“其实都只不过空想罢了,一年的辛苦收获,无人知晓,借此凶兽,人方能庆祝告慰心灵。”
“这一年不管如何风雨兼程,亦或是艰难险阻,年毕,总有收获不是吗?”
“和家人一起享受一年最后的光阴,告诉这天,告诉这地,告诉其他人,我们家,这一年很美。”
“而这一切也早已成为过往……”
“我一直都认为,有人的地方就有“家”,有家的地方就有“年”,它并非带来灾祸的凶兽,而是成就这一年辛苦的证明,是一家团圆温馨的象征。”
“直到后来,它有了名字,成为了‘夕’。”
“它成就了除夕的由来,又变通了一个周期,被人们称为‘年’。”
“五谷成熟的一个周期,成为了我们记载和划分的时间。”
“但眼下,还有真的年存在吗?”
“你之前问我,为何不与家人团圆,时过境迁,家越来越淡,年也越来越平。”
“人们都在追梦,追心,图心中之所‘欲’,念心中之所‘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太多人早已脱离原本的路。”
“年没味,也就不那么重要了,现在吾老矣,只图心中之所快。”
“对你说搬迁不过是一种欺瞒,其实他们不是迁,而是追心去了。”
“众多剩下像我这一般的老者,也就随心了,四散度余生罢了。”
“那么,你呢?说说你吧。问心,可想好该如何走?”
老者说完这些,仿佛卸下了千斤石头一般,浑然觉得轻松。
青九面容严肃,跪地向老者叩首,“晚辈受教了”。
随后起身而坐,“我想……”。
野老打断了小九:“不用说与我听,你已然历过八年风雨,应也明白,问心,这并不容易。”
“人往往总会背道而驰,始终也有很多人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心不由己,己不由心,问心之所往,问心之所向。”
“你只要问好自己的心,守好自己的路,一路前行,别后悔就可以了。”
“走吧,我送你。”
青九起身,跟随老者,正午树荫下的这番谈话,并没有冲淡午后的炽热。
跟随张野老来到了清河乡码头。
青九问:“老头,你这是,让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