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痛
他指出的三个人,一死一重伤。
话里有话,不说自明。
“对,殿下查得很仔细。”薛绥笑意未达眼底,“只是薛六愚钝,不知王爷突然造访,是为替薛六翻旧案,洗刷冤屈,还是……”
“是你做的吗?”李桓截断她的笑。
一瞬的凉寒掠过心脏。
薛绥似笑非笑,“原来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桓眼里有一抹冷意闪过:“平安,这是你坦白的机会。”
薛绥蹙眉,脸上布满了困惑的神态。
“王爷会不会高看我了?我若有本事杀人放火,又如何会一身是伤?”
李桓的视线与她在空中相交。
阳光正好,斜入西窗,淡淡洒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一身素衣简约大方,举止轻灵而温婉……
薛六肯定是有事的。
但李桓很难相信这般女子,会是那个狠戾到杀人碎尸残忍至极的凶手。
那黑手,定是隐藏在她的背后——
“许是本王想多了……”
李桓笑着,玉扳指轻轻叩在面前的棋盘上,震得棋奁内的黑白棋子簌簌乱颤。
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
锦书在廊下恭敬地轻声提醒:“夫人,该进药了。”
薛绥应道:“端进来吧。”
锦书推门而入,将药盏稳稳地搁在案几之上。
李桓盯着那黑褐色的药汁,忽而轻笑一声。
“平安每日喝的,究竟是药,还是毒?为何这身子越吃越孱弱了呢?”
薛绥将药盏往前推了三寸,眉眼间仿若寒潭映月,清冷逼人。
“王爷对我如此疑虑,不妨亲自尝一尝?”
李桓目光深沉,凝视着她。
周遭陡然寂静下来。
二人眼对眼,目光烁烁间呼吸可闻,李桓心跳突然变快,好似魔怔了一般,视线久久没有从她的脸上收回来……
窗外骤起一声鸦啼。
窗台上的灵羽也跟着“咕咕”乱叫,显得万般不耐。
一股涩意涌上心头,李桓摆了摆手,示意锦书出去,然后笑着转换了话题。
“上次的事,本王已然想好了……”
薛绥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波澜不惊。
李桓道:“只要你能帮我寻来旧陵沼的诏使,无论将来事态如何,本王定可保你平安无虞。”
这正是薛绥上次所要求的承诺。
隔了这么久,李桓才给出回应。
薛绥都不知该说他太过迂腐,将承诺看得太重,连骗人都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还是该说他太过谨慎,时刻都不忘防人之心。
她笑了下,“实不相瞒,我也只有去找王爷认识的那位古董商人……”
眼看李桓变了脸,薛绥又道:“不过,王爷是上京的贵人,他定会有所忌惮、从而哄骗王爷。而我是旧陵沼出来的,彼此知根知底,想必他不敢推诿,办事总得尽心尽力一些。”
李桓微微挑眉。
“那本王,静候佳音。”
备好的茶水静静摆在桌上。
一直到离开,李桓也没有喝上一口。
薛绥瞧了一眼,不禁莞尔,“收拾了吧。”
说罢,扭身回到内室,坐在妆台前,拿出药膏,轻轻涂抹着手腕上的疤痕。
铜镜之中,忽地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李肇倚着屏风而立,受伤的肩膀处有明显扎紧绷带的隆起,唇色也比往日更为苍白。
“孤送的雪蟾膏,可还合用?”
薛绥指尖一顿,收回手,摸了摸头上的青玉簪。
“太子爷大白天闯入端王府,莫不是想再添一道新伤?”
李肇似笑非笑地望过来,目光落在梳妆台那两瓶一模一样的瓷瓶上。
“孤来讨债的。”
他缓步走近,身上带着一股草木的香气,清冽又独特。随着他伸手拿起一瓶雪蟾膏,那股香气便在薛绥的鼻端弥漫开来,将她笼罩。
“平安夫人欠孤的,打算怎么还?”
薛绥抿唇:“我何时欠了殿下?”
李肇斜眼睨了睨受伤的肩膀,“为旁人治伤,滞留三日之久,对孤,却不管不问……”
薛绥很是无语。
她滞留行宫,为的是婉昭仪。
为这等小事计较的李肇,充满了荒诞和可笑。
“太子爷,这里不是东宫。”
“嗯?那这瓶雪蟾膏呢?也不是东宫送的吧?”李肇的指腹擦过她耳垂,带起一阵战栗。
“何时跟李桓这么亲近了?”
情丝蛊在血脉中躁动,他眼底尽是野兽求丨欢般的狂乱,心跳如同琴弦,咚咚声鼓噪。薛绥猛然扣住他手腕,想要站起身来,却被他反手按在妆台上。
牛角梳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恰似她此刻摇摇欲坠的冷静。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口咬在李肇的胳膊上,“收手!”
李肇喉结滚动,呼吸灼热地低下头来,抚过她额际的青丝。
“薛平安,你是狗吗?见孤便咬……”
“坐好!”薛绥在他炽热的逼视下,咽了咽唾沫,“殿下不想治伤了?”
“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