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陆镇海做这些事也是给其他船帮主看的。怎么回事呢？原来徐老大听从陆镇海的话去古窑镇，但是从长江口到古窑镇还需要两天一夜的行程，加上正值洪水季节，不是一般的逆水行舟，完全是激流勇进。运河是由人工河、自然河形成，船行在人工河还算平稳，行至自然河的时候，摇橹的就需要使出浑身解数。天快黑的时候，徐老大叫兄弟们开足马力，闯过避风港的码头，省了一笔黑道上的过路费。

月挂芦苇。徐老大的船正好停泊在一个野渡附近，时间也不早，就地抛锚休息，天亮再走。

这野渡背靠着一座不大的山坡，原来有几户人家，天然的小码头。有一年洪水太大，河水决堤改道，形成一个九十度的拐角，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是一个大漩涡，只剩下停一艘船的位置。

岸上本来人烟稀少，没有船靠码头，更是显得荒凉，几户人家被流冦抢劫过两次，锅碗瓢盆都没有剩下，也就陆续搬到离这里还有二里地的镇上去了。码头从此荒芜。

徐老大仗着艺高人胆大，把船停在漩涡旁，叫人不要放下船板，今晚不许上岸。他心里防着那些流冦。再说已经答应陆镇海的事，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徐老大把船停在野渡，本来心里是有一点点小算盘的，想去会会镇上春宵楼里一位叫水莲的女人。

那镇上徐老大去过一次，有一家小赌场，隔壁是一家两层的小楼，一楼是一家做肉松的铺子，做的肉松特别好吃。二楼是红楼，加上老鸨，也就三个卖身的。那位叫水莲的女人会唱江南小调，甜得腻人。徐老大走出船舱，凉风一吹，想起了算命瞎子的话。

这涨水季节，月黑风高，还是有点吓人，何况上岸后还要走二里地，徐老大也就放弃了去红楼找水莲的念头。没有做鬼事，谁知道鬼却找上门来。徐老大没有去找水莲，这女人反而找上船了。后面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应验了江湖上的一句老话，船帮主都是死在女人手上。

这水莲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听人说她是被人卖到苏鲁豫皖四省交界的重镇，给一户王氏人家做童养媳，说话是苏北口音。

收养她的人是一位四十岁的矮个子男人，结婚二十来年，老婆没有生一儿半女。家里人和邻居都心照不宣，知道矮个子男人的老婆是从窑子里带回来的，说是怀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只得娶回来息事宁人。谁知这个女人早已经断了生孩子的命，怀孕那事是假装的。可是，这个女人在社会上有一帮朋友。矮个子男人怕挨打，只能忍气吞声地生活在一起。

不知道听了谁的话，这个女人突然收水莲给矮个子男人做童养媳，说是养大后给王氏传宗接代，今后可以给老两口养老。至于男女之间的事，如果这女人不同意，矮个子男人是不敢对水莲下手的。但恰恰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这个女人打牌输了，中途回来取银子，发现男人不在房间，顿时起了疑心，她以为是去了窑子，不太在意。谁知从水莲睡觉的小房间里传来哭泣声，她顿时明白了，随手操起一根木棍冲了进去，对着男人一顿猛打，又把水莲打了个半死。

当天晚上，水莲听见女人叫男人必须弄死水莲。她忍着疼痛跳窗而逃，直到翻过江堤，躲进芦苇丛中，远远看见抓她的人几次差点找到水边，大概是觉得女孩缺乏投江的勇气，没有来芦苇丛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