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只听山壁后头传来一阵叫骂声、马蹄声以及鞭挞声,彘奴闻风而动,抽出短刀,就要上前厮杀。李婴连忙将他拦腰抱住,求饶道:“彘祖宗,你就饶了老哥哥吧。你这般胡来,老李就算是九命的猫,只怕也会被你害死。”
十几位匈奴着装的骑士冲破海市蜃楼般的岩壁,匆忙四顾,嘴里发出兴奋的狂笑,随即勒住缰绳,整齐划一的立在原地。这般动极而静,在顷刻间成了纹丝不动的雕像,这些匈奴骑士马儿神骏,马术之精,当真令人惊叹。
那位月氏青年望着匈奴骑士,咬牙切齿,目呲欲裂,走上几步,用月氏语大声喝骂,李秋颖柔声道:“丘就却,让我来说罢。”
丘就却对她颇为敬重,用力在她肩膀上一握,瞪视着匈奴蛮子,缓缓退开。彘奴暗想:这女人对这月氏人颇有深情,但月氏人却不知她是女子。否则以月氏的习俗,有男人在场,万万轮不到女子抛头露面。
匈奴人态度蛮狠,懒得下马,队伍分开,从中走出一匹骏马,马上坐着一位身穿长袍的匈奴男孩儿,只见此人大约十五岁左右年纪,脸型消瘦,容貌绝美,气质高贵,神态间有一股豪迈之气,她冲李秋颖说道:“李先生,还真有你的。若不是你们带路,我们可找不到进来的法子。你现在拦在咱们面前,又想做些什么?”
李秋颖眉头一皱,大声道:“稽粥,你们杀了咱们的阿特兄弟和买达兄弟,将杀人凶手交出来,将抢走的地图交出来,咱们就算两清了。”
稽粥谈笑一声,一双妙目紧盯着李秋颖,眼中并无恼怒之意,却满是欣赏的柔情。他笑道:“凭什么?”
李秋颖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稽粥点点头,说:“阁下说的很好,很妙,真的深得我心。”可随即脸现愁苦之色,叹气道:“你们这些月氏人,不久之前杀死了我匈奴勇士一百三十余人,这笔账又怎么算呢!”
彘奴与李婴闻言互望一眼,同时缩起脑袋,装作没听见此事。彘奴想:李秋颖虽然了得,但最多能与十多位匈奴士兵纠缠,若对方取出大盾长矛捕兽网,只怕还得吃不了兜着走。这事儿万万不是她做的,但既然不是她,那又会是?谁总不见得是我大发神威吧。
这想法令他哑然失笑,他想:若我有这般本领,天下又有何人能与我为敌那行凶之人绝不是一个人,只怕是一群武功高强的绝顶高手,他们同时出手,干净利落,于顷刻间解决战斗,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但他们为何饶我性命莫非他们真是前来保护皇子的么那此刻又为何不现身护驾。
李秋颖大声说道:“真是血口喷人,若此事真是我们做的,此刻也不会与你们啰嗦。我们早就上来与你们拼命,为族人报仇雪恨啦。”也是李秋颖自幼与淳朴的月氏族人为伍,为人毫无心机,不懂这威慑欺瞒之道,顷刻间便露了底。
稽粥原本心中还有些忌惮,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立时浮现出窃喜的笑容,他说道:“既然你们死不承认,那咱们只好将诸位统统抓起来,带回去慢慢审问啦。”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匈奴人齐刷刷抽出弩弓,瞄准眼前众人。李秋颖退后一步,眼中惊怒交集,万料不到这些匈奴人居然如此蛮横。此刻被弩弓对准,她虽然有法子自保,但她身后那些月氏族的勇士却难免死伤惨重。
彘奴暗骂:这女人虽然功夫了得,但愚不可及。若是先前埋伏起来,此刻也不用被当做活靶子。
稽粥懒洋洋的对身旁一人说:“孤竹师父,我有些倦了,不想再看到这些杀伐死人,你暂且替我看着他们,派人将他们统统绑起来,若是有人反抗,立时乱箭齐射,送那人去轮回。”
那位孤竹师父五十多岁,中等身材,一身破旧长衫,目光涣散,看样子毫无修为,与凡人一般。若非有人叫他,真还没人注意的到他,可谓是:“大隐隐于市啊!”孤竹随即点头道:“在下遵旨。”
一句话还没说完,彘奴如疯狗般从人群中冲出,不吭一声的朝稽粥身前扑去。稽粥惊呼一声,孤竹犹豫片刻,才想起该由自己发号施令,连忙喊:“射箭。”
但就是这半分犹豫,彘奴从背后取出一面盾牌,同时跃上半空,将整个身子蜷缩在盾牌背后,但听得盾牌上响起骤雨般的急响,这钢精盾牌虽然牢固,却也被箭矢透过,刺入了彘奴的手臂寸许。但彘奴已然落在稽粥身边,抽出短刀,抵住稽粥咽喉,嘴里骂骂咧咧,双眼充血,神情如同狂徒。
也是方才彘奴闷声躲在一旁,也不知是何缘故,这些匈奴士兵居然都没留意他,他冲出来的时候,就仿佛突然凭空冒出的鬼影一般。而那时稽粥刚刚与孤竹交接兵权,便是这转瞬之机,彘奴脑子一热,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居然惊险万分的得手了。
稽粥浑身抖个不停,想要装出威风模样,奈何身子却不听使唤。匈奴士兵脸上神情惊怒不定,举起弩弓对准彘奴脑袋,但见彘奴杀气腾腾,此刻投鼠忌器,如何敢贸然动手。
孤竹颇为沉着,说道:“这位小师父武功登峰造极,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咱们有话好好说。”其实彘奴功夫如何,旁人倒难以评判,但他举止颇有狂态,任谁都看得出来,此刻与他说话,就仿佛对着祖宗一般,连个屁都得小心翼翼,细水长流的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