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这个事,一向都得趁早,尤其现在是夏天,海河垂钓宝地亲水平台上游百米处的狮子林桥,被一群跳水大爷占据,每天不到六点半,大票人马就会呼啦啦杀到,热火朝天跳将起来,把河里的鱼砸得犹如惊弓之鸟,恨不得钻进河底淤泥里去躲清净。
由于这群大爷闹出的动静太大,被传到了网上,竟然意外爆火,引起全国各地视频博主拉帮结伙跑到哏都蹭流量;每天天刚亮,狮子林桥上必定如同长假期间的热门旅游景点,挤成一团人酱。
这样一来,旅游经济是起来了,地方特色也展示了,只苦了钓鱼佬们,逼得他们没有最早、只有更早,把垂钓时间一再提前,天不亮,亲水平台上就几乎坐满了。
来此地垂钓的大多是熟面孔,生人很少,所以今天独自坐在最外侧钓位上的那位格外显眼;此人歪戴帽子、斜叼烟卷,眯眼盯着手机,鱼竿搁在架子上理都不理,仿佛对上鱼这事儿全不关心。
十米外一名垂钓者侧脸瞥了瞥,用胳膊肘磕磕同伴:“老三,你看新来那货挑的地方。”
同伴显然起猛了,眼皮都还没完全撩开,打着哈切:“二哥,我早看见了,他纯属跑这儿摆造型来了,连躲着点儿狮子林桥都不知道,棒槌一个。”
“他嘛也不懂,一会儿那群老梆子来了噼里啪啦一通跳,他毛也钓不着啊!”
“哎呀二哥你替他操那个心干嘛?钓不上来没关系,河边儿往北走五百米就是水产市场,那儿的鱼不但个个儿活,还都一边儿大呢。”
“嗨,介是为嘛许的呢!”
被称作二哥的男子摇摇头,无意间扫了一眼河面,忽然一怔。
“老三,那边飘着的是嘛?怎么像是个人呢?”
微明天光下,河面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随波漂流,离亲水平台越来越近,影影绰绰看着是个人,长发,应该是女的。
这女人怎么天不亮就跑到海河里游野泳?这个时间河水还冷,一不留神就会抽筋,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二哥摇摇头放下钓竿:“姐姐,这儿不是游泳的地方,没看钓鱼呢吗?再说了水草可多,留神缠你腿!”
对方对他的喊话并无回应,只是更游近了些,二哥心里有气,站起来嚷嚷:“我说姐姐你怎么不听劝呢…”
站起来了,也看得更清楚了,二哥后边的话刹那间被噎回了喉咙,眼神发直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那头长发的下面,空无一物。
老三看他神色不对,狐疑着也站了起来,刚一打眼,满脑袋头发根根竖起,杀猪般嚎叫起来。
“来人呐!死人啦!赶紧给派所儿打电话儿啊!出人命啦!”
半小时后,林森钻过警用隔离带,低头俯视着平台上清洗干净的人头,沉吟不语。
一名警员凑过来:“林队,报案人带来了。”
二哥和老三站在旁边还在不停的哆嗦,显然仍沉浸在刚才的强刺激里。
“你好,我是刑侦支队的,请把发现尸体的详细情况说一下。”
林森声音非常平静,仿佛脚边根本没有那颗吓死人的脑袋。
两人对视一眼,老三使劲摇头,嘴闭得紧紧的,二哥无奈,只好战战兢兢开口。
“那个…我跟您了说…”
二哥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他看了林森一眼,林森淡淡道:“你接吧。”
二哥手有点抖,接听时一不小心按了免提。
“哎呦二他爸爸,你怎么还没回来?怎么样钓上来了吗?”
粗门大嗓的中年妇女底气十足,哏儿都特有的口音极具冲击力和感染力,惹得林森嘴角上翘,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
二哥气不打一处来:“倒霉娘们儿你捣嘛乱!我钓?钓你奶奶个爪儿!我钓上条美人鱼来!”
气哼哼挂掉电话,二哥有点不好意思:“警官,您了见笑,我娘们儿不知道…”
林森耸耸肩:“我是刑警,不是居委会的,你还是接着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我跟您了说,当时我们都吓傻了,我这兄弟差点儿尿了裤,也幸亏有个新来的大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