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皮定君,宁肯一死,也绝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家人。”皮定君深吸一口气,踉跄着走到一张摇摇欲坠的桌旁,拿起砍刀,那一刻,全场寂静无声。他毅然决然地将刀架在自己手腕上,准备执行那可怕的裁决。
黄善仁意识到事态不对,周围村民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了压力。他果断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扔下手中的沙瓜,仓皇逃逸。
孩子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哭泣不止,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幸好,一位路过的蒙古族兽医及时伸出援手,对皮定君进行了紧急救治。林爱钱拥抱着丈夫,泪眼婆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回到家中,林小北目睹了父亲的惨状,先是怔住了片刻,继而泪水夺眶而出,投入了父亲的怀抱。皮定君用他仅存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声音虽然虚弱,却无比坚定:“小北,别害怕,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情况,父亲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那一夜,皮定君成为了村人口中的“英雄”,而林小北则默默地品尝着父亲递过来的两大片西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心中暗自思忖:如果父亲真的离世,所谓的正义对于一个无法感知世间冷暖的生命来说,还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
望着父亲缺失的手腕,林小北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切体会到,缺乏实力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一切外力的帮助,虽然宝贵,终究只是外部的力量。正如那只无辜的兔子,一旦落入狼口,即使后来有狮子为其伸张正义,对已经失去生命的存在来说,这一切又有什么价值呢?
时光流转,岁月不居。酒鬼父亲因患上破伤风而离开了人世,曾经的“英雄”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子,留给林小北的只剩下一地散落的嘲笑和侮辱。
此刻,林小北只想尽快脱离这些无意义的争吵,然而,另一枚煤球却悄无声息地朝他飞来。
“你这个贱骨头,我听说夏姨父说过,你在学校里看着别人吃米糕,自己只能站在旁边流口水,真是给我们的废土村丢了脸!”那声音带着嘲讽和轻蔑,显然是里长的儿子,被誉为“甩锅侠”的陈道安。他平日里总是衣冠楚楚,发型一丝不苟,俨然一个小贵族的模样,走路时总是高昂着头颅,眼神中流露出傲慢,仿佛村里的其他孩子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贱骨头,你干脆别去上学了,就在家里当个蘑菇吧,省得捡破烂时又弄伤了自己。”陈道安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他身边的黄毛少年洪武附和着,后者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面容上带着几分市侩的狡猾,即便衣衫褴褛,也硬是要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周围的孩子们哄堂大笑,似乎陈道安的话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欢乐。
“贱骨头,你不如回来给我们家当长工,也算是有个出路。”陈道安的建议听起来像是施舍,但实际上却是一种贬低。
林小北早已受够了陈道安的种种刁难,他不再愿意浪费口舌,只是瞥了一眼村口的日期公告,上面赫然写着二月八日,随即加快步伐,决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废土村,林小北只是一个供人取笑的对象,一个靠着捡破烂勉强度日的流浪汉。这个小村庄仿佛遗忘了时空的坐标,四季轮回依旧,夏日灌溉、秋收稻谷、冬修农具、岁末焚烧竹枝祈福驱邪,但村中却几乎没有剩余的粮食,更谈不上出售废品换取钱财。村民们面容憔悴,皮肤蜡黄,他们珍藏的废品往往会被小心存放于自家的地窖中,以防不测之需。
夜幕降临,村中时常传出令人不安的尖叫声,村民们只得将头埋在被褥之下,夜晚很少有人敢外出活动。
为了生存,林小北不得不冒着重蹈覆辙的风险,避开那些精神错乱、手持菜刀疯狂呼号的人们,悄悄潜入远处的城市郊区,趁街坊司休息的时刻,从垃圾箱中搜寻可用之物,以此维系着脆弱的生命线。
在这片山地中疾驰,林小北心中回响着一句话:“如果没有了‘我’,这个世界有何意义?”在这个以强凌弱的世界里,生物为了生存而竞争。强者为了巩固统治地位,制定了一系列规则,表面上是为了安抚民众情绪,维护社会稳定,但实际上却隐藏着剥削的本质。然而,自然界的基本法则是不会因任何形式的伪装而改变的,生死循环,既是宿命亦是抉择。
随着脚步的移动,那些孩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林小北抵达了后门山,疲惫地靠在一株碗口粗细的野枣树旁,喘着粗气,试图恢复体力。前方不远处,一棵磨盘粗的百叶松矗立着,它的存在唤起了林小北的记忆,将思绪带回了六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一年,他才六岁,曾被一根粗大的麻绳绑缚,悬挂在这棵大树的第二层树枝上。这段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时刻提醒着林小北过去所承受的苦难与屈辱。
在那段难忘的日子里,林小北经历了许多成年人难以想象的困苦与折磨。每一天都像是在与时间和命运赛跑,为了生存,他不得不用尽一切方法,即使是那些被视为卑劣和不齿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