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离那么远,她也看到了,他脖子上那抹光亮...
他是为了她,来薛家自投罗网,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推进来的?
苍许这两天确实没闲着,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在这不动声色地来来回回地摸走,这薛家的外墙都快被他擦掉皮了。
他在外面观察到的,和余若鲤想到的一点不谋而合。
他们一开始到的正门,并不是薛家常出入的门,作为一个地方大户,太过安静了些,并且商贾大户,用来祈财的平安挂却无人打扫,可知他们是打开了另一扇院门在做生意,做的也不是一般人的生意。
那歇脚的茶馆是姓薛的,店小二是受薛家的命专门给他二人指路,到的是薛家那位姑娘埋伏的那扇门。
诺大的薛家,做买卖的门在东南向,枣干都在东南一处焦黑的大门进出。
苍许月黑风高的时候,避着稀稀拉拉的守卫,来回从原先那扇门绕了一周,再在周遭绕了几圈,最后回客栈用笔纸大致描了出来,发现其实薛府的院落其实占尽了地利。
薛家并不像他们原来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般四方齐整,它在路尽头的拐弯处,他们一开始来到的门朝西。
东南处的薛家府地凸出了一片,他们围了起来,砌了墙植了草木,并开出了一道门,从门出来出来后并不用走街串巷,往东一直走,走到林前有路直穿,再走不出五里地,便是黎庄去王城的商道。
苍许悄悄跟了两日。这两日,薛家枣干货队都会有人领队,带着货物车马,从这扇门出,径直往树林方向去,约莫是送货往王城。
他发现,若是在那片林中有一处岔路,他沿着左边改走泥道,沿着路走出林中,便能看到黎庄的渡口近在眼前。
若不是枣干的买卖走不得水,以薛家这样的地利,更加方便做水路的买卖。
苍许在日落后,沿着渡口找了很久,在那些没有标记或镖旗的货船来回走,终于在一艘货船上,找到类似薛家西门上的平安挂。
果然,这么方便的水路,不走可惜了。苍许心下了然。
他拿着昨日从平安挂上截下的字条,决定“自投罗网”。
昨日夜晚,守了大半宿的苍许刚要离开找找别的办法,便看到薛家的小厮悄悄开了西门出来,把字条塞进平安挂,又悄悄地关上了门。
他飞速上前,拿出平安挂里的字条,又往里换上了自己怀里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份字条。
这份字条,就是余若鲤的赎金了,他收起字条,一跃而去。
第二日一早,他便大大方方地在东南门叩门问访说找夫人,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被薛家的护卫用刀架在脖子上一路拱到关着余若鲤的西门前院里来了。
“夫人打扰府上多日了,我来接她回家。”
他有意提高了声音,猜想着如果余若鲤被关在这院落,她应该听得到吧。
那位挟持余若鲤的姑娘出现在阶上,她搀扶着一个人缓缓地出来。后面的家仆们识相地摆上椅子,待那人坐定后,又立马递上茶水。
苍许看来人样貌,约比不惑还大上二三年,身型有些矮胖,蓄了长髯,着普通褐色外袍,但面容儒雅,且腰间佩戴的玉靴让苍许也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
“薛老爷安康”苍许坦然地行了后辈礼,转而看向那个姑娘,笑道“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不知薛小姐和我夫人是否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竟不舍得放她回家?”
薛铃儿抱胸于前,冷笑了一瞬,道:“你倒是会装得道貌岸然。”
薛老爷摆摆手拦住了女儿:“铃儿,不可对来客无礼。”他抿了一口茶,方缓缓对着苍许道:“阁下真是年轻有为,只身就这么敲我薛府大门,开口便是找我要人,敝人想知道,阁下有什么能用来交换?”
苍许拱手淡笑道:“薛老爷,江湖上做买卖也讲究个诚意,我夫人就被你们这么掳走几天了,现下总可以先让我见到她是全须全尾的吧?”
薛铃儿示意,拐道就进了柴房,把一直在努力听外面动静的余若鲤连拎带掏揪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余若鲤怀里还抱着一块厚重的木块。
苍许看到余若鲤发丝有些凌乱,身上也有些灰脏,忍不住问:“可曾受伤?”
余若鲤抱着木块站定,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也心知这时候他们的处境十分紧张,她面向苍许抿了嘴笑了一下,摇摇头,让他放心。
余若鲤对薛老爷行了礼:“薛老爷方才的话讲得甚是有趣,分明是你们无故用计绑了我,却让我——”她看了一眼苍许,还是把这出戏演了下去,“我夫君带赎金来换人?当今圣上仁厚,岂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财之理?我竟不知薛家做的究竟是食为天的生意,还是人为肉的生意了!”
薛老爷捋了捋髯:“小姑娘倒是个诡辩好手!敝人却不愿与晚辈争一时口舌之快,你二人先回答我,赶上黎庄、特来我薛府的缘由。”
薛老爷看向苍许,依然笑得彬彬有礼,似在迎客:“依阁下所言,做买卖讲究个诚意,你们若有半句虚言,咱们这桩可就谈不成了。”
姜还是老的辣,薛老爷这是威胁了。
薛小姐挥挥手,周遭的看守们通通拔刀出鞘,操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