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木门便被重重推开。
月光似流水一般淌进了屋子,将本就不大的屋子照亮了大半。
夏归云侧卧在正中,枯黄长发极乱地散在地上,身旁洒满了咒书般的白纸,在月光的照耀下,他暗褐色眼珠突出,面色暗黄,双颊凹陷,整个人瘦削而营养不良。
已经不只是疯癫脏乱了,足以称得上惊悚。
此时,被锁在屋里太久的夏归云被明亮的月光晃到了眼睛,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抬手挡了挡。
“把这小子给我绑了!”
忽然,门外一道尖锐的嗓音如惊雷般轰然响起。
顿时,夏归云愣了一下。
他抬眸看去,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太太一脸嫌恶地走了进来,皱着鼻子,拿手在鼻子前方扇了扇,就见老太太身后走出几个块头颇大,眉目不善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粗大的麻绳,直冲自己而来。
见状,夏归云第一反应是想逃,然而身体虚弱极了,根本使不上劲儿,甚至有些头晕眼花,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五花大绑。
“要不是你姐姐心善,你哪能活到现在?可你不感恩戴德就罢了,居然还想祸害咱们整个符江村,今日留你不得!”
老太太皱起了整张脸,眼神变得狠毒,声音越发冰冷。
这话落下,夏归云却是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太明白。
嗯?
祸害符江村是什么意思?
待男人把他捆绑好,连拖带拽地带出了木屋子,夏归云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
今夜这沉沉暮色中,月亮正圆,是半颗星子也不见。
夏归云看着那圆月,微微恍惚,一时间,竟有些出了神。
被拖拽出小院时,他不经意间的一瞥,便见到院外有个身着黄衣道服,头戴道士帽,两鬓斑白的道士,正直挺挺地静默站立。
夏归云不由得眉头皱了一下。
老太太朝道士走了过去,放低了些身段,言语中多了分敬畏之意,“道长,人给您带来了。”
“时间正好,走吧。”道士撇了夏归云一眼,两指捻了捻斑白的鬓发,颇有些神气。
老太太与道士短暂交流完,一行人便拖拽夏归云朝着小院外的方向走。
一路上道士都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些夏归云听不懂的话。
听着听着夏归云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感,他尝试着在麻绳的束缚中挣扎了两下,然而身体太虚了,挣扎半天全是徒劳,很快连眼皮子都要没力气抬起。
在快要合上眼时,他忽闻道士声音高亢地道了一声,“子时已到,扔!”
此话一出,他感觉到那些男人停下了脚步,把自己托了起来,旋即将自己往一个方向丢了去,像在丢汤手山芋那般的急切。
微冷的夜风胡乱拂过他身体各处,越来越沉的下坠感带着他坠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伴随着噗通一声巨响,河面被掀起了大大小小的水花。
“咳……”
夏归云反应迟钝了一下,只是这一下,便是被大量河水灌进了七窍中,狠狠呛了几口。
咳嗽中他无意间睁开了眼,接着却见天上那轮圆月不知何时染上了绯色,不详的红光倾泻而下,染红了大片大片的水。
“唔!”
夏归云脑中迷雾未散,却已经明了那些人今晚定要杀死自己的决心。
生物的求生本能迫使他疯狂挣扎,他努力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像鱼那样不断吐出了泡泡。
“咕噜咕噜……”
顷刻间气息便用尽了,快要窒息,夏归云脑袋晕晕沉沉地张开了嘴巴,身体失去控制地下坠。
然而在他意识迅速下沉时,他隐约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一股令人不耐的灼烧感,更离奇的是,明明眼睛是闭着的,却好像能清楚看到自己溺水的模样,看到自己湿透了的长布衫上,印出了一大块深红的符文。
它似以朱砂勾勒而成,状如一条尖嘴宽体大鱼,深红的线条从自己胸口处一直蔓延到了小腹,扭曲得像蚯蚓,更似活物一般,在越来越快地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