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匈奴人出现了,这一什戍卒顿时慌成一团。
这些戍卒皆不识字,也不识刀兵,只因为是外乡下民、家无余田余财,又无爵位在身,便被拉来这极西边塞之地修筑工事。
哪想得到,竟然能碰上匈奴人!
“匈奴人不是已经被赶出朔方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俺可听说,匈奴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烧杀抢掠,还专吃咱们汉民呢!”
“啊呀呀!我等只会干活,连武器都没拿过!匈奴人来了可怎么办啊!”
就连这里看上去最壮硕、识得几个大字的王可,也不由得拽了拽赵蒙的衣角。
“赵兄,你确定是胡贼?胡贼可凶恶啊,我等只是来筑城的啊,这可如何是好......”
赵蒙正欲答话,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吵什么吵!何人给乃公乱言匈奴人过来了!”
马什长被骚乱给吵醒了,甩着马鞭撒起起床气来。
“再敢喧哗,本什长给汝等多吃几鞭子!”
“什长息怒!”
这里除了赵蒙,也就多次服役的申召更加老道一点。
作为一个合格的“兵油子”,申召用土墙上的“望火头”确认了赵蒙所言不虚,便急忙跳下城头,躬身小跑着到了马什长身边恭敬地一番耳语。
“果真?”
马什长听罢,虽然脸上强装镇定,但颤抖的眉头掩盖不了他内心惊恐的事实。
在所有戍卒的注视下,马什长急忙爬上城头,对着“望火头”看了过去。
“望火头”用木头制成,形似管状窥管,可伸缩,用于侦察远处敌情。
只是相比现代的望远镜没有镜片,只能粗略看到二三里距离的事物。
看清楚以后,马什长立刻伸手挡住望火头的窥口,眼睛四下乱瞟,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不是说没有匈奴人了么!
彼其母也,怎么这么倒霉,就被我碰上了!
马戍乱眼瞟了一下下面这些瑟瑟如羔羊的戍卒,内心早就做好了决定。
我可不想跟这帮下等外乡人一起死在这里!
脑袋里这么想着,马什长嘴上还得站在墙头,喊着冠冕堂皇的话。
“弟兄们!胡贼猖狂,寇我边境,逐我良民,大汉男儿不齿也!”
“马戍不才,忝为什长,将披坚执锐,亲战胡贼!”
“胡贼将至,汝等自武库取兵器,我自到后堂披挂齐整。”
“我等戮力同心,共诛胡贼!”
一什戍卒都是新征,除了申召这个老卒以外,都没有经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听闻匈奴人将至自然内心恐慌。
但听到马什长会与大家一起迎敌,大家本来恐慌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点,便按照命令纷纷前往武库取备用兵器。
说是备用兵器,也只有几杆未曾磨砺过的粗制长矛,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毕竟汉军新胜,整个朔方郡可能都不会觉得匈奴人敢再次出现在这里,所以甚至在出塞修筑工事的时候,都未曾在武库备齐武器。
只有一个人没有动,那就是赵蒙。
赵蒙一双眼睛一直死死地注视着马戍,马戍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直到他疾步走入亭障后堂。
“赵兄,想什么呢?”
一旁的王可用手肘点了一下赵蒙。
“不对劲。”赵蒙皱着眉头,“马戍头冒冷汗、目光无主,手脚抖动虚浮,很明显是畏战惧敌之相,这与他刚才所言不符。”
“言行不一,应是想将我等诓在此处,他好趁机逃跑!”
“不好,快追!”
赵蒙赶忙拉着王可来到亭障后堂,哪有马戍的身影!
就连后堂拴着的唯二两匹快马,如今也只剩了一匹!
“快看!马什长逃走了!”
声音传来,赵蒙和王可急忙爬上土墙。
只见一人正骑在马背上,不要命地用手中的马鞭抽着马儿,向着鸡鹿塞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马上坐着的,不是马戍,又是何人!
马戍身为什长,竟然不顾一什戍卒,头也不回弃城而去。
刚才积聚的那一点点信心与希望,瞬间被马戍的临阵脱逃,冲得一干二净。
“乃公!马戍竖子,竟诓我等,自己却跑了,让我等送死!”
“天杀的,把我等迁到这里,结果跑都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