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后面还有一小段通道,王易利走过通道,又到了一间新的腔室。他先把手上的火把伸进腔室,想要确定前方究竟是否有危险,火光微微摇曳,映照出的景象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腔室中,密密麻麻堆积着各色虫子的尸体,或白、或黄、或青,大多是肥大的幼虫尸体,也有些成虫的,不过成虫的大多都不完整。
王易利呆立在洞口,他现在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乱撞,每撞一下,头皮就紧跟着一阵发麻,擎着火把的左手渐渐也随着心跳颤抖起来,要不是双腿僵得像嵌进了地下,他早想逃跑了。因为迈不开脚步,他只得紧紧闭上双眼,脑中默念着“不怕”,多亏如此,他勉强定下了心神,恢复了理智,再睁眼时,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转惧为喜,自言自语说了句:“这不就是蚂蚁储藏食物的仓库吗?”说罢,他心跳已经慢慢平复,先前令人寒毛直立的尸山如今在他眼中已经变成可以帮助部族渡过雨季的肉山,想到这儿,他终于迈出一步,进了腔室。
腔室中断肢残骸遍地,王易利每前进一步,踩在虫子的断肢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头几步他还觉得这声音多少有些恐怖,越走反而越觉得有趣,加上发现肉山的喜悦,他竟专拣残肢多的地方踩踏跳跃起来,一时得意忘形,一脚踩歪,身子立时往旁边的虫尸堆摔去。这一摔大事不好,他要挣扎起身时,一把按在一具幼虫尸体上,顿时感到按了个空,那虫尸竟往里凹陷了下去。他赶忙翻身捡回火把,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看,直接让他心凉了半截,刚才跌倒时被他压在身下的虫尸,被悉数压瘪,说明虫尸内部已经被完全掏空了。他站起身,又急匆匆检查起其它虫尸,这具抓一把,那具压一下,无一例外,全都是空皮。
原来此处并不是蚂蚁储藏食物的腔室,而是它们处理食物残渣的场所。王易利心情从云端跌落谷底,又急又气,不由地气急败坏,提起石矛乱扫。四周围虫尸纷纷滚落,原本堆积而成的尸山也崩溃垮塌。王易利尽情发泄,双手齐用,火把石矛左右翻飞。忽然,借着火光晃动,他余光瞥见尸山背后似乎有个巨大的黑影,于是停止舞动,把火把凑上去一探究竟。
昏黄的光亮中,一对巨大的复眼正死死盯住王易利,复眼上边一对触须也直直地冲着王易利伸出。王易利定睛一看,这对复眼的主人是一只蝗虫,这蝗虫真可谓庞然大物,光是头颅就比王易利还高,更别说那对健壮的后足更是直接抵住了腔室的顶部。王易利再不能像进洞前,那时尚且有机会迟疑,眼前巨虫的压迫感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席卷而来,他再不去想什么争功正名的事情,火把一撒手,转身就逃,只是他慌乱之下不曾注意,自己跑错了方向,竟往蚁穴更深处跑了进去。其实,王易利要是再冷静一些,就会发现这只蝗虫从头到尾都是一动不动,因为它血肉早已被吃尽,只剩了一个空壳,就算不能发现,他只要略一思索,也该想到这里是蚁穴,其它虫子如何能闯进来。
后面追赶王易利的王易元、王易贞一行和守住路口的王常明会合以后,一共六人走到岔路口,面对三个洞口,众人一时犯了难。王易贞提议道:“我们分作两人一队,各走一条道,这样能尽快找回三哥。”
可王易元深知凭两三个人的力量,一旦遭遇蚂蚁,多半无法全身而退,所以坚决反对道:“不行,两个人遇到情况应付不过来。”
王易贞继续争辩道:“现在早点找回三哥要紧。”
王易元说道:“不能为他一个人,让其他族人送了命。”说着,他回头对自己小组的一人道,“你回去,再带两个组来。我们先往左边这条路找找,你带人回来后,如果我们不在这儿,你们就往右边这条路进去找。”他估计等援兵到了后,纵然左边没找回王易利,他们也该搜寻完左边了,到时可以继续沿中间的路搜寻。
就这样,王易元领着剩下的四人进了左边的洞口,洞口后的通道极长,五人费了好大工夫才走到头。通道的尽头是一间更大的腔室,比他们进来的头一个腔室大上一倍有余,可惜的是,这腔室既没有王易利的踪影,也不见他们想要的食物。五人搜查完毕,无可奈何,又原路退了出来。
退到岔路口,支援的两组人已到,王易元再次对他们嘱咐了一番,让他们进了右边的洞穴,自己一行连归队的一共六人进了中间的洞穴。很快六人进了那堆满虫尸的腔室,王易元在队伍最前面,他眼尖,刚一进腔室内就发现王易利丢弃在地上那支已经熄灭的火把,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向同行五人说道:“打起精神来,可能有危险。”六人紧绷精神,将武器架在身前,保持着队形不疾不徐地逐步搜寻起来。
王易贞也很快注意到地上被压瘪的虫尸,矮身提起一条,对王易元说道:“大哥,你看。”
王易元看了看四弟手中的虫尸,又看了看周围,说道:“老三肯定是到过这里,这虫皮应该就是他压扁的,前面还有他丢下的火把。”
王易贞听了,按王易元所说,目光往前一扫,果然发现王易利的火把,心里担忧三哥的安危,忍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三哥,你在吗?”
“噤声。”王易元立即低声喝止,随后一招手,招呼队伍往前搜查过去。
之前报信的王常亮进来之后一直盯着地上各种虫尸若有所思,这时被王易贞一声呼喊惊醒,便对自己的兄长王常明问道:“这些虫皮是不是也能吃?”
王常明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跟那王易利一样,总想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