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狨的血差不多已经流干了，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陈可魁坐在他边上的茶几上，身上到处是殷红的血迹，他一直眯着双眼地盯着老狨的脸，也像已经死去了，一动不动。

艾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动了一下脖子，回过头来。

“告诉我，扬是谁？”他依然眯着双眼，现在是盯着艾莎的脸。

艾莎没回答他，而是伸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再扯着他往主甲板舱走下去。

陈可魁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只能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她摆布。

主甲板层早已空无一人，游艇也停止了移动，在海面上轻轻地晃荡着，也像失去了灵魂。

陈可魁却回了魂，清醒了过来，他四周打量着，然后问艾莎：“其他人呢？”

艾莎说：“全扔了。”

“扔哪儿了？”

“海里。”

陈可魁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猛地打了个冷战，死死地盯着艾莎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感觉到被她拽着的手腕很痛很痛，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终于有感觉了。”艾莎说着，手也松了些，“记住，我不是你的人，但是你，从现在起，是我的人了！”

陈可魁转脸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她这句话：“那，游艇船长呢？”

“也扔了，弄死才扔的，因为他有能力游回岸边。”艾莎若无其事地说。

陈可魁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暂时没有了话语权。

见他不说话，艾莎活动了一下手指，朝着阴戚戚的大海深远处望去：“这下好了，你把他送走了，你自己呢？打算往何处去？”

陈可魁这时真的不知道能往哪里去。

他最想去的是阈内王国，回到火州，如果柳二哥还愿意要他，他可以再回到柳二哥的身边继续当跟班；如果不能，他想先回乡下的老家呆一段时间。

可是，他回得去吗？

他连阈内王国的国籍都没有了，现在漂流在外，也无法办理伊玛公国的护照。

就算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理。

艾莎见他还是不说话，继续问道：“你的头还痛吗？”

他摇摇头。

不痛了。

每次他拿到通行证，头就不痛了，哪怕是往返在船上的那七到十五天，也没有痛过。

他早就怀疑了，但他跟谁都没有说出来。

艾莎问：“你到伊玛的里川不就是为了治头痛病吗？现在头不痛了，为什么又不想回去了呢？”

陈可魁再次努力想挣脱艾莎扣他手腕的手，还是没挣脱。

他眯着右眼，瞪大着左眼盯着艾莎说：“有什么事你就明说，老拽着我不放干吗？”

艾莎把他的手举了起来：“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陈可魁见实在挣不脱，又换了一个态度，咧了咧一边的嘴角说：“行，你的人！你想怎样？”

艾莎说：“我问你话呢！头不痛了，为什么又不想回去了？”

陈可魁趁她不备将手臂往回一拉，手掌往下一压，终于挣脱了控制。

他甩了甩手说：“谁说我不想，可是，我还回得去吗？”

艾莎不再扣他，只是耸了耸肩，问：“为什么回不去？”

陈可魁说：“我已经不是阈内王国的公民了，而且还出卖了二哥交给我的技术资料，我背叛了祖国，也背叛了二哥，你让我怎么回得去？”

艾莎拉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口气平和了些：“陈，我是问你想不想回去，不是问你能不能回去。”

陈可魁说：“想啊，我说了我很想回去。”

他见艾莎静静地看着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你可以帮我回到阈内？”

艾莎点点头：“是的，但是现在不行。”

陈可魁问：“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确实急了点，马上放缓了语速：“哦，好吧，你刚才说了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是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这个时候，陈可魁还没有去猜测她到底是什么人。

老狨的尸体还在上面躺着，老狨口中“扬”的影子也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他无法想象这个扬是什么样子，只觉得能把老狨吓成那样，扬一定不是个善类，所以在他的意识里，电影电视剧里妖魔鬼怪的形象叠加在一起，就是他感觉中扬的混沌形象。

如果是扬不想让他回去了，不管是伊玛公国的里川，还是阈内王国的火州，就算没有他说的这些回不去因素，扬也一定还会阻止他，让他在回去的途中改变身体的形态，让人们认不出来那个形态曾经是一个人类的躯体。

他觉得艾莎应该比他知道得更多，也许艾莎会有办法阻止扬。

他期待地看着艾莎，看着这个曾经陪他进入温柔乡的异国美少女。

艾莎的左手按在他这侧的椅子扶手上，前倾着身子探向陈可魁：“现在不用你为我做什么，以后会的，我需要你的帮助。陈，你是在担心扬吗？”

陈可魁轻轻点头：“是的，你认识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