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易安在回想老申描述的梦境。真是一场混乱的梦啊。

梦总是混乱，也总是妙不可言的。人会做噩梦，美梦，黄粱一梦。神仙也会做神仙梦，《列子》里记载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之国”，是很经典的典故。

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把梦分作三个部分：外显，内隐，梦的延伸。

所谓外显，就是把梦比作一出话剧，观众能看到的部分，就是外显。多数情况的记忆，会在梦醒几分钟后稀释再稀释，少部分会更深刻，停留住一段时间。老申这属于是自我加深过多次。

而内隐，直观些说，就是眼耳鼻舌身意的感受，有时在梦中反而更加“五感通透”。你也有过这种经历吧，在梦中高高跌落会惊醒，在梦中会因爱而不得惆怅若失，在梦中会因为失去而懊丧不已，有了意外收获就欢喜的不愿意醒来。

至于梦的延展，可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可以是近期心情，思绪的投影。也可能是因为季节变化，大地磁场，潮汐起落……它时而有序，时而无序。像是一只永不停止转动的陀螺，时而依据一点旋转，时而在画万花筒。

…………

老申趁高架堵车的时候打量着两人，心想：章大师一看就是江湖人，西装里面配背心，手机只用非智能，越看越有几分大师的样子。这小哥估计不仅仅是助理，能一眼看穿我的病症，还有点神神叨叨的气质。估计是亲传弟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也十三四岁的样子，真有出息啊。

害，我那不争气的大侄子，要这么有出息就好了。哪还有我这么操心。还有那几个员工，老大姐年纪大经验久就不说了，那几个小伙子是真拉垮，整天就知道摆烂，赶紧跑出去给老子跑业绩啊！

不行，得给他们打个电话会议。

滴滴——滴滴——

一阵尖锐的喇叭声把三人同时拉回现实，前车已经走出去小十米了。

老申把手机一丢，继续向前启动。

换了个姿势的许良，用余光撇了撇章易安，易安易安，可真不安啊。他周身散发着莫名的灵气情绪，让人感受起来有些不适。惆怅？郁闷？失望？是负面情绪这一点毋庸置疑，就是淡淡的，似乎连颜色都没有，又…格外“凝实”。刺目的阳光都照不穿他的情绪。

章易安察觉到这份眼神，心思微动，有三分不高兴了。然后回头去看他。“小许同学，水平不错啊，学会偷窥了。”

许良忽然有点不安，章易安给人的感觉有些变化，怎么形容呢，从随意的老大哥变成了某种较真的男人。他只好老实回答：“看到挺多的……我不是故意的。”

就很奇怪，怎么跟章易安在一起，就时不时能看到别人的心声呢。

“嗯，有些话私下里再问你。记住，有些事情，看到了，反而对你不好。尤其是别人的家事。”

说完这话，章易安又把头扭了回去。

许良想着不再去窥视，想到这，又不自觉地窥视了一下。章易安的情绪加重了，许良感觉自己突然有点想哭，很突兀的，眼角就流泪了。他忽然意识到那份情绪是什么。

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