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直面真实的人生,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关于余晨得是孤儿这个假设,一直困扰着我。我都想在老余的书斋那么久了,他也没能托梦来告诉我答案。我已经找到那本周克希翻译的《追忆似水年华》第一、二、五卷,他在一次访谈中说自己显然完不成全七卷的翻译工作,这真实地记录在他的《草色遥看集》中,与这些书放在一起的还有周克希翻译的其他法文名著,《基督山伯爵》、《包法利夫人》、《小王子》等。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也有我昨天买的那个版本,我一翻开就掉出一张剪报,是普鲁斯特祭日那天评论《追忆似水年华》的文章,大题目继续重复着那句话,“人生太短,普鲁斯特太长。”我突然想知道老余是什么属相、什么星座,会不会和我一样,因为他在做过的事情都是我在做的。至少,我也会将报纸剪下来,夹在与之相关的书内。我定睛一看夹剪报的那一面有个注释:
“1888年,英国小说家史蒂文森到大洋洲海岛上去休养,1894年死于萨摩亚群岛。画家高更,到大洋洲去以后,也于1903年死于马克萨斯群岛。”
那么,我们的余老师到底怎么死的,胰腺癌又是怎么发生的呢?再快也不能就一个星期吧?这些问题依然没能从他的书房得到答案,更没有所谓的托梦。
我渐渐地开始享受周末一早,不论是周六还是周日,在那朝南阳台,冲一杯咖啡,读书写字。外边没有太多熙熙攘攘的人,学生不会在白天挤进旁边的店铺,我感觉余老师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度过的。就这样,我把那里当成了我的另一个书房,整理着那里的书,也在梳理余北方的人生。
客厅的沙发上反扣着一本《人生的枷锁》,黑色封皮、灰色护封,毛姆100周年纪念版。人生有没有枷锁?大概什么给人生以自由,就会给人生以枷锁。阅读给我以自由还是给我以枷锁?如果那些知识和经验,我不能驾驭,就必然被其束缚,那它们就是枷锁。藏书和读书绝不是一回事,藏书需要花钱,读书需要花时间和精力。读一本书也会读到筋疲力尽,没有这种体验的人一定不会理解。一个奇怪的猜测蹦出脑海,余北方会不会是读书累死的?
我迫不及待拿起电话问余晨得。“你爹送医院时候在看什么书?是不是《人生的枷锁》,打开着扣在沙发上。”
“我哪知道!他平常总是没看完这本又拿起那本,厨房和卫生间都有书。”余晨得一直这段时间一直盯着他的创客中心的装修工地,电话那头能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继续回忆,“反正我记得到了120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前地板上,我估计沙发上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