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出来。大家都是该干活干活,各干各的活。这一行,水深是真,水深是因为利大,利大就更不敢乱了。谁要乱来,就在这行业干不下去了。”李一万说。
“有点脑瓜子啊。干嘛说你没脑瓜子?”灯下的老婆,边数钱边说。
“哪哪儿都是钱,偏偏就捡了我吃苦力的这么点。”李一万说。“光和有头有脸的人说得上话这一点,就能趁不少钱。你就说,多少演员想上戏,可是想给导演送钱找不到地儿啊。你帮递一下,不能交八九成,自己留个一两成?心狠的倒过来就可能。那是多少钱啊?我没脑瓜子,全不干。”
走了一遍剧组,李一万算是明白了,这世上的钱多了去了,就看给不给你。
“剧组谁最大?”
“我看还是导演最大。他才能决定哪一块用谁。”
“编剧大不大?”
“编剧就那么回事。都说一剧之本,还不得听导演的?!”
老婆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听李一万讲剧组的事。自己家的,一个经常被自己数落的,和电视上的家伙们一起干活,这带给李一万老婆多大的心理满足啊。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面子还是里子了。
“演员为什么那么有排场?”
“他们人多。没那排场人家不干,都写合同里的。”
“一个大人,要带那么多人嘛?!我们家小小子上幼儿园时就知道自己事自己干了。”
“他们也累啊。没房车,冬天排夏天戏,不得冻出病来?”
“群演不是人啊?”
“是人。明星病了耽误的钱是大钱,群演么除了演戏没啥别的趁钱的营生。”
“让咱家小子也去试试?”
“不要让他干这个。不是这块材料。”李一万舍不得自己孩子从群演开始熬,“这行业要熬,还要人捧,没钱没人寸步难行。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狗的区别还大。”
“再苦能比你以前东奔西跑苦?”
“不是一回事。三两句扯不明白。我们剧组过年都不敢歇。据说歇一天就是三百万。”
“那你们过年咋过的?”
“咋过?过年就早点收工呗,平常到深夜,那天到晚饭前,一起吃顿年夜饭,就算过年了。”
“大演员也和你们一起吃?”
“看人家心情了。剧组有人专门做营养餐,我看他们也没吃几顿,总是开车出去大饭店吃。个别的,还带着自己家的厨子。可能是怕人害他们吧。人值钱了,是好,但没有了人不值钱时候的好。”
李一万倒是清醒,每年两部戏,空里就零星跑点车。“每天都得吃饭啊。赚得多的就好好休息,啥都不用干了,我赚得不多,就多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