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山庄海棠厅内,前台大厅敬府宴请的客人已经陆续到位,海源来的百戏团在后台紧锣密鼓地准备。观赏席上设置了五个位子,最中央的位置是敬亭山,他的左手边第一位是何向原,接着是琴君卿士,右手边是花间斜,挨着他的是含轩书楼之主的林韵诗。
眉画自那日被人羞辱后,很长时间不愿外出交际。敬少的宴请,她头一次回绝了,只说身子不好须静养。韵诗本也不愿前来,不知怎么轩主竟然也知道了宴请的事,吩咐她既然敬少借的是致歉的名号,含轩便不能推辞,免得让人不快。韵诗只得勉强前来,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卿士竟然也在。
自从那日花园一别之后,两人并没有机会再见面,那日他提的三日之约,韵诗失约了。直至今日,她也还没想好要怎么答复,只得留意避免和他独处。
“当”一声锣鼓响起,表演正式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一个五彩绢花装饰的戏车,戏车上高挂着圆木,圆木上站着三个幼童。他们一出场便是高难度的九连翻跟斗,随即出来两位少年,在戏台左右站定,表演起了空中抛人。一声铜锣响起后,幼童退场,一个老者上场,他左手拿上一个半人高的布满了刀刃的铁圈,右手拿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他将木棍伸入铁圈中,然后快速地转动着铁圈。一边转动一边绕着戏台走,不大会功夫,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地的木屑。众人皆惊叹他这铁圈竟如此锋利。却只见老者在舞台中央站定,随着阵阵急促的鼓点,他手中的铁圈再次快速地转动起来,刚才表演空中抛人的两个少年在快速转动的铁圈前站定,起跑,缩身,跳跃,如投林的燕子般灵活地钻过了布满锋利的刀刃的铁圈。
“好,”席上看客发出阵阵惊叹,韵诗也是目不转睛地看得入迷。她真担心万一老者一个手抖,那钻圈的少年岂不是会如那一地的木屑般被刮得遍体鳞伤。
密集的鼓点过后,老者和少年退场,一个满脸油彩的中年汉子手里举着一个木叉就上场了。众人正在疑惑他要表演什么时,只见他叉开双腿,身子微微下沉,抬起双臂将木叉举高,对着木叉猛地喷出一口气,呼地一声,木叉上升起一个偌大的火球。
“呀,”韵诗一声低呼,手中的丝帕被她绞得变了形。一旁的花间斜转头看过去,见她娇小的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双眼瞳孔放大,心中怜惜不已。
“林小姐,”花间斜轻声呼唤,右手伸过茶几轻触韵诗。
韵诗一惊看向花间斜,见他一脸的关怀,忙扯嘴笑道,“韵诗胆子小,让花公子见笑了。”花间斜温柔一笑,“女子大多怕烈火,林小姐没事便好。”
场上中央此刻正站着三位青年一字排开,或头戴花冠,或身披龙袍,或身着战袍,脸上画着绿色,金色和黑色的脸谱。又是一怔急促的鼓点,左边头戴花冠的青年忽然迅速地转过身去,轻挥几下扇子,再次转过身时,绿色的脸变成了黄色,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他又把脸侧过去,扇子在手中一挥,脸成了蓝色,两息间竟然变脸三次!右边的黑脸青年一甩袖子,脸瞬即成了红色,威武正气,再甩袖子一张奸诈狠毒的白色脸谱,速度之快神乎其神!中间的金脸迈着方步在台上踱了一圈,袖子一挥,大步流星的回到台中央站定,一抬手一扭头,神圣威严的金脸变成了绿色,再扭头,瞬间绿脸成了蓝色。
“哇,太精彩了,”何向原兴奋得站立起来,“走近些,走近些。”
蓝脸的青年听言走下舞台,来到了何向原身边,扭头变脸连变数次,动作干净利索,几息的时间变脸七、八次,脸谱或狰狞可怖,或滑稽逗乐。何向原眼睛睁得像个灯笼,嘴巴大张。任凭他怎么凝神也看不出这人是如何变的,只能鼓掌叫绝。
敬亭山偏头问一旁同样一脸惊叹的花间斜,“花公子,你瞧这百戏团如何?”
“甚好,甚好。不知敬少从何处寻来他们?”
“听府上管家说,这百戏团从海源来,在锦城也不过逗留半旬左右即会启程去京城。”
“哦,间斜平日里素来喜欢新奇刺激的玩意,在海源却从没见过技艺如此精湛的表演,多亏敬少相约才有这一饱眼福的机会。”
敬亭山端起茶壶,挽起袖子替花间斜斟了一杯茶道,“我素爱热闹,冒昧相请,花公子今日能来就是给足了我面子。”
“敬少客气了,”花间斜端起茶盏正要饮下,耳边一声玉石坠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