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皓醒来,是在一间敞亮秀雅的竹屋,耳畔传来清亮的风吹竹铃声,鼻尖嗅到屋里氤氲的淡淡竹香,紧绷的心神不由放松下来。
他环顾四周,瞧见不远处有一等身铜镜,镜面打磨得光亮如银,侧边镶刻着工巧的花纹,很是精致,教他觉得不用这镜就是暴殄天物,于是一骨碌翻下床,对镜自赏起来。
镜中的他身着不知何时换上的一身青色道袍,衬得他尚未恢复血色的面庞更加雪白,少年人潇洒的身姿反倒平添几分若有似无的禁欲气质,教他本人也吃了一惊。
他打小就因天选倒霉圣体外加牵连无辜路人而臭名远播,人们一见他便如见瘟神般挥手驱赶,从头到脚也就“皮相尚可”这一拿得出手的优点,时常因这得到少女几分青眼,久而久之,便滋养了他内心这点孤芳自赏的矜傲之气。
他正细细品味镜中自己那无双风姿,忽听珠帘一动,但见一位身着白袍的青年道长走了进来,另有一名翩翩少年不远不近的搭在身后。
“醒了?可有不舒服?”
叶云皓看了眼那气质儒雅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位长得连他也惊羡的白衣少年,一时哑然。
男子温和一笑,声音清淡,“我叫景暄,是玄清山的主教长老。”
——主教长老?不就是主管招生的!
想到这,叶云皓吸回一口气,慌忙掩下方才流露的几分放浪,姿容恭谨地向他行礼道,“长老见安。”
“不必多礼,你伤势未愈,还需静养,以待三日后弟子入门典仪,”景暄说着,将一个青色玉瓶递给他,“这是培元丹,日服一粒,还有何需要,可向阿羽言明。”
——阿羽。这少年生得漂亮,名字也好听!
叶云皓一向是个尊重审美的,此时见色起意,早已默默把这少年当做自己的未来知交。
他十分自来熟的笑了笑,乖觉的道了声“师兄好。”岂料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少年面色一青,鼻孔一张,衣摆一甩,人已隐去九霄外,此地徒留一声哼——还是个余音未尽极尽鄙夷的“哼”!
景暄尴尬的笑了笑,放柔了声音,“阿羽认生,相处久了自会熟络。”
叶云皓一时语塞,实在不知说什么,只好尴尬陪笑。
他看这少年可不是认生,而是嫌弃,甚至厌恶——刚那眼神,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别说几记冷眼,就是现在剐他几刀,他也能做到笑眯眯地把刀拔出来再给人递回去,顺便问一句“宝刀无恙吧”。
他毕恭毕敬的听景暄讲了些调息之法,后送其离开,服下一粒培元丹,当下觉得神清气爽,可不久前惊心动魄的龙口脱险仍教他心有余悸,怎么也静不下心打坐,索性躺床上闭目养神。
可一闭眼,他就想起了那朦胧的金光。
清和坚韧,神影无双。
——是谁呢?
玄清太苍峰后山冰心洞内。
景曦一身斑驳血污,全身容色惨白,坐在蒲团上,半空悬着的门派至宝固元珠散发着温润柔和的气息,将她全身笼住,察觉到有人前来,她想要询问,四肢却像灌满铁水般动弹不得。
来人发觉她的心思,当即阻止,“小五莫动”,正是从叶云皓那回来的景暄。
他掩下满脸惊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没那么焦灼,“那少年已清醒,也服用了培元丹,你安心调息,切不可多思多虑。”
看到蒲团上的景曦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景暄暗自叹了口气,在一旁静坐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