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北宁王平身。”
陈平之这才悠悠起身,身形依旧挺拔,朝苏致远微微拱手道:
“多谢陛下。”
短短四字,陈平之并未为刚才的举动作任何解释,好像就本该如此。
就在这时,苏芷若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家伙真是好笑,你爹一开始没有起来,你却起来了,你爹现在起来了,你却还在跪着。”
那少年闻言立马站起身来,面色羞红,但仍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与苏芷若对视。
“休要胡闹。”苏致远轻声呵斥道。
说是呵斥,可苏芷若却未从父皇口中听到任何责怪之意,反而有一丝丝的赞许,心下有些得意,又小声地咯咯笑了起来。
陈平之闻言竟也笑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啊,微臣早就听闻公主殿下活泼直爽,今日得见,果不其然,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真是厉害了不少。”
苏芷若闻言眼睛一亮,扬起小脸笑道:
“那可不,本公主可厉害了!”
……
望着眼前步履蹒跚的老人,苏芷若脸上满是心疼,上前扶住陈平之,开口道:
“陈叔叔,今天这么天寒地冻的,你要是冻着了可就不好了,快进我屋坐坐,萱玥才把火盆熄了,现在屋里暖和着呢!”
陈平之摇头道:“不必了,盼茵,我已在宫外备好了车马,今日我就该回藩地了,咳咳……盼茵,你该去宫中看看陛下了,陛下他……很想你。”
苏芷若闻言神色一愣,有些疑惑道:“父皇他……怎么了?”
陈平之并未作回答,只是用他那宽厚的手掌在苏芷若肩上轻轻拍了几下,又轻微地咳嗽了两声,转身离去了。
“萱玥姐姐,你快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去见父皇。”
苏芷若神色紧张,前些日子她便听闻父皇卧病在床,只是并未太过在意,以为只是偶感风寒,几日便可恢复了。
今日听见陈叔叔的话,她意识到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自己父皇也就比陈叔叔小上几岁,身体抱恙也是正常。
陈平之已有三年未入过京,今日入京之事怕不仅仅是上早朝那么简单。
苏芷若神色匆匆,在萱玥的陪伴下很快便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是一座小花园,花园外原本种了一棵长青树,但由于这几日风雪太大,树枝已经纷纷折断,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树干。
这段的树枝已经被人收拾出去,仅仅余下几片零散树叶胡乱地洒落在地。
透过御书房窗棂的缝隙,苏芷若看到父皇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根毛笔,像是在写着什么。
御书房门外站着一位小太监,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左右,年龄不大,看上去很是有些青涩。
见到苏芷若来访,小太监连连躬身道: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奴才这就去通报陛下。”
苏芷若抬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哈腰道:“公主叫奴才小桂子就好。”
苏芷若摆手道:“去吧!”
小桂子慌忙点头,掐着嗓子道:
“建宁公主苏芷若求见~”
房间中传来苏致远沉闷的声音:
“进来吧。”
苏芷若走入御书房中,只见苏致远此时正用手指揉搓着脑袋,转身面朝向苏芷若。
“苏芷若见过父皇。”
苏致远点点头,随后像是随意寒暄地开口道:
“芷若啊,近来可好?可曾吃过午饭?”
苏芷若见父皇身体似乎并无大碍,也是露出笑脸开口道:
“我近来可好了,萱玥每日都给我烧炭,倒也一点不冷,反倒是父皇你要多注意一下身体啊,可不能随随便便病倒啊。”
“至于午饭,是御膳房送来的糕点,可好吃了,不过没有宝味轩的糖葫芦好吃。”
苏致远淡淡笑道:“芷若你若是想吃那家宝味轩的糖葫芦,我过几日便差人为你送上几根,如今天寒,你身为女儿家,不宜出门。”
苏致远伸手揉了揉苏芷若秀气的脑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芷若啊,你今年多大了?”
“芷若前些日子才过完十九岁生辰,父皇难道忘了吗?”
苏致远笑道:“你这丫头,父皇当然记得,只不过寻常人家女子,这个岁数早已成婚了,我家芷若却还是孤身一人,不知芷若最近可有心仪人选?”
苏芷若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点羞赧之色,她不禁想起了年关时那道人给的那根签文。
苏芷若低头羞涩道:“这个嘛……人选倒是没有……但是……”
苏致远笑着开口道,“既然你没有合适的人选,那我倒是有个好想法,不知芷若是否愿意?”
一边说着苏致远一边推开御书房一侧的窗户,让些许阳光落在书桌之上。
苏芷若清楚看到,书桌之上,摆着一张摊开的宣纸,宣纸之上,八个大字格外晃眼,让她瞳孔骤缩:
“罪臣陈景元请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