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旅店稍作歇息，晚上在楼下吃自助餐，很多家庭都凑在一起全都是在讨论水怪的事，直播的越来越多，有些人说看到了个影，有些人说什么都没有，统一一致意见的是景色确实宜人。

收盘子的时候，旅店服务员拿着扫帚反复清扫地上的残渣，来回在我脚下踱来踱去，两分钟过去了依然如此。她姿势有些怪异，双手环握扶着扫帚柄，躬起来的背部都可以直接往上面扣个桶，也不抬眼看人，只是注意力在地上。

小娟开始把我往他身旁拉近些，“那个……阿姨……可以了。”

阿姨缓缓抬头，有些帕金森似的发抖，嘴里面重复着，可以了可以了。

过了两秒，阿姨又激动起来，“不要你说可以了，我要我说可以了。”阿姨就当作没听见似的继续在地上擦，我坐的位置靠外，阿姨越擦越往里，越来越靠近队长。

“真的可以了阿姨。”

阿姨还在继续擦。

“阿姨别擦了。”

阿姨还是没停下动作继续往里擦。

“我来吧。”队长站起来，想把阿姨的墩布顺手接过来，没接成功，阿姨不撒手，反倒是越抓越紧。队长感觉手里的扫帚在上下哆嗦。

我们只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好不容易熬到她觉得干净了，走去下一个桌子擦。

我们三个身体素质还行，没什么高反，经过37号中朝界碑时，我忍不住又拍了几张照片传回组织。准备没什么事就当旅游溜达一圈，再等下一个任务的通知。

小何的头像在组织群聊里冒泡泡，他常驻组织中心，技术型的远程工作，都是由他和我们沟通。小何提醒我们放一只巡视水鸟，围着整个池面，顺便进池底转一圈，再呆一两天，视情况再定。

我们返回旅店已经是夜里，云层压的很低，乳白色团团铺开，又恰到好处的跟环峰的池面保持了距离。只自云间偃蹇高，不肯轻低首，大概浮羽白云不愿意低下头像棉花糖一样化入池中。

其他旅客都陆续的去泡温泉了，我们仨聚在房间里，小娟打开工具箱，拿出红外扫描仪，扫描光斑充斥了整个房间，确保房间处于安全状态。小娟打开窗户，留了一条缝，放飞一只电子飞鱼。

队长管这个飞鱼叫小白，取自云中白鹤之意。

我们三个在床上架好电子仪器，开始观察小白的状态和传来的画像。

池面静谧而平稳，队长按击仪器向下的按钮，小白开始往下俯冲，池水因小白带来的冲劲儿波纹外扩，画面开始模糊，冲击的浪声像漱口水咕嘟咕嘟冒泡泡很快结束，下一秒就是池面以下的世界。

队长：“三百多米池水深，要游几分钟？”

小娟：“显示速度是Xm/s，大概要1分钟到底。”

队长：“这么宽，都探完要一小时。网上搜水怪落水地点的照片，让小白主动往那游吧。”

原来天池底部是有鱼类的，稀稀拉拉的能碰到一些，小白传来的画面非常清澈，中朝人员为纪念友谊曾经向池水投放过，主要是鲟鱼，虹鳟鱼。

我：“看来也不是水至清则无鱼，还是有鱼类的。”

小娟：“原来是没有的。”

我：“那为什么现在有？”

小娟：“因为人们觉得太清。”

小何在群聊里上传了关于GPS流动观测网，监测点的实时数据，罗列了组织收集到关于各国专家们交流长佰山火山活动的研究分析。

小何戏谑道：“最新显示，有预言说14年喷，结果没喷，又有说2032年会喷，估计也不会。我们专家研究目前是不会进入这种危险状态。”

小何：“证实这次水怪如果只是个大疆无人机，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收队吧。除了水温略高，可能因为夏天原因，观测网没什么太大的异常。”

队长没有理会小何的网聊，继续看着小白传回的画面，距离大疆无人机落水地点很近了，网上爆火的图一共有两张，一张是在池水正中偏西侧，一张是龙门峰附近。

我回忆起导游的话，图上的无人机应该已经找不到了，再去会不会徒劳呢，“导游说无人机已经被捕捞走了。”

小白传来了气泡破裂的声音。屏幕上的温度记载确实升高了一些。

越游越靠近池水底部，龙门峰的岩体上出现了不符合生长规律的洞，坑坑洼洼如同被挖掘了一般，大小不一，密集的呈现在一侧。

队长让小白往面积最大的洞中游去，说是面积大其实也就撑开的圆伞般大小。

随着小白进洞，屏幕也瞬间变黑，遮住了摄像视角，墨一样黑漆盲然，镜像投射出我们仨的脸，小白游到了没有光源的地带。

我瞥了一眼黑屏映照的小娟一愣，队长笑笑，点开了闪光灯功能。

第一次见队长笑。

像春风吹皱池面，心绪荡漾。

灯虚映着四壁，这些洞里看似被机器拙劣的挖过，泥屑混杂着土石块，弯曲拐折。

不像是过往记载的特殊地貌，要是在水上山顶有个洞还能理解，没准里面住着神雕侠侣，或者藏着武林秘籍，有着一段尚未被开发的仙庙奇缘。水底凭空出现的莲蓬乳状洞口，翻过往的长佰山探测报告是一点都查不出来。

小白继续向前游，终于到了洞穴底部。洞穴的尽头是无光的，看来是未完成的工程。小白往下探头，发现了不属于海洋生物的塑料制品。

四翼共轴双螺旋，是架大疆无人机。没电的状态，不再续航，颓废的挂着几缕海草躺在土石块上。一动不动。

小白将8个洞穴反复探了一个遍，没有再找到其他多余的无人机。

队长：“导游在骗我们，还是景区没捞全？”

我：“小雪就随口那么一说，要不现在打电话问下她？”

小娟：“人家加咱微信没加上，你不让加。”

我：“……”

队长：“等我先把这个机子扫描下来。”

屏幕里的小白继续靠近大疆，大疆机身是防水改装升级版，比以往的机身要宽重2倍，抗击能力强，确定没有什么爆炸装置后，小白落地，进行全方位的扫描。

这架大疆四个螺旋浆的浆叶扁平，浆面呈现铁齿状，桨中央隆起锥状的部件，齿间轻薄而锋利，有些许溃灭空化的小凹坑，原本应有的浆叶保护罩也被摘去，留下凌厉的爪牙，周身装满了被人改进的零件。

我：“不像是航拍的，是改造成来挖坑的。”

队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分析，继续操作仪器，让小白围绕着大疆机身旋转。小白游到大疆背面，背靠洞穴底部，屏幕上的光线变得更亮了些，洞口的出口处有些晃眼，队长调低了闪光灯的亮度。

小娟：“别动！”

话音刚落，洞口突然奇亮无比，有东西开着灯进来了。

小白闪进旁边的一块足以遮挡机身的石头后，稍微歪着头，将摄影机露了四分之一在石头外面。随着屏幕上逐渐全面扫描成型的画像完成，我们心里松了一口气。

屏幕右侧显示，一只渔网逐步展开成网目不疏的手状，飞速探了进来，轻松的将改造版大疆套住又勾回，洞口处飘来的气泡越来越多，二氧化碳的含量在升高，冲击力将水中泥沙扬起，画质开始变得浑浊。

小娟趴在屏幕前瞪着眼睛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推测道：“很明显是另外一只大疆，底部加装了网状发射装置。”

小娟移回身子喊道：“太变态了。”

队长：“大疆官方成品很精致。这低劣的工艺，估计是有人买了之后仿装的。在山底下拍拍进进，除了我们这类，就是历史学家或……矿工。”

小娟：“池底火山挖矿，不要命了，很刑，得起步多少年？”

队长：“火山喷发形成的钻石很值钱，况且长佰池底管控的很严格，一般人如果没签字盖章的正式文件是靠近不了的，正规的矿工不会这么干。水底这么隐蔽，很少被发现，这个地带曾经也是传说日奔人侵华时埋宝的地带，几百年来淘宝的人数不胜数，借着各种名号想发财，被我们撞见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