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内,风雪漫天。
虽是时值深夜,城内的一处驿馆之中却还亮着烛火。
“爹,疼,您轻点。”鼻青脸肿的严蕃趴在床榻上呲牙咧嘴。
“现在知道疼了?早做什么去了?”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的严石嵩一边给自己儿子擦药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着。
严蕃埋着头,没再言语。
他在老家那也算是土皇帝的一个人物。
严家书香门第,族支庞大,尤其是上一辈无论是经商还是为官,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也就是今天实在是给严蕃逼急了,才有了动手这一茬。
“你啊,说到底,还是心不够静。”
严石嵩上完药油,拿起一旁的白绸帕子擦了擦手:“今日我能当上户部的侍郎,已经是官家开了天恩。饶是你个白身也恩荫入了仕途,别人骂几句就骂几句了。还能掉块肉吗?”
“可不是开了天恩吗,一个新科进士,连生十二级,说您是官家私生子儿子我都信。”严蕃操着乡音嘟嘟囔囔。
结果脑袋上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子。
“混账东西,这种话也是能开玩笑的?你要是再口无遮拦,你爹我早晚死在你手上!”严石嵩神色严肃呵斥道。
四下无人,还不行说两句了?
这话严蕃也就敢在心里嘀咕嘀咕了,不然估计又得吃一记巴掌。
眼见自家傻大儿不再言语,严石嵩走到圆木桌旁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自顾自的斟了一杯热茶:“议事吧,说说,今天都打听到了什么?”
一提起这茬,严蕃整个人都精神了这,伸了伸脑袋,趴在床边说道:“事儿挺多。”
“从三个月前开始说吧,自从官家落水以后,性格大变了一阵,说是疯疯癫癫的,过活了几天。”严蕃小心翼翼的回忆着白天在城内打听到的那些事情。
“几天后,官家又突然正常了。连着下了好几道旨意。”
“其一,下旨召宗泽回应天。”
“其二,说是不日南下,巡幸临安府,但这旨意应该是没发出来。”
“其三,也就是最为吊诡之事,今年明明没有开科,却是钦点一个上科的进士当建炎年的状元。”
严石嵩听着眼皮狂跳,但依旧耐下性子轻轻嘬了一口茶水说道:“金人势大,开封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说到底坚持不了多久。南下临安这事估计也是几位相公定下来的,这是早晚的事。”
“其三倒也不难解,新朝初立,严家也算是一方豪绅,官家想要培植亲信,倒也能说得过去。”
听完,严蕃趴在床上悠悠叹了一声,“到底也是偏安而已。”
“偏安?谁告诉你说偏安的?”
严石嵩越发觉得自家儿子不成器:“我且问你,官家是如何召宗泽回应天的?”
严蕃皱眉道:“不是连发一百零八道金牌吗?”
“一百零八道金牌!”严石嵩捋了捋胡须道:“你还知道一百零八?那可是数千两黄金!若是融了虽说发不了响,吃上几顿饱饭可还是没问题的!”
这话一出,严蕃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宗泽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