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凝面色平静,语气越发疏离,“烦请少爷让让,我要回去休息了。”
陆沉渊比她高了一头,柳墨凝不敢与他对视,此时目光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处,亦看不到他的神色。
只听头顶一声轻笑,那人却是出乎意料地干脆,侧身给她让了路。
柳墨凝面上维持着平静,脚步却是飞快。
直到进了屋子关上门,她心中仍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陆沉渊竟然真的,这般轻易地,放自己离开了?
如此想来,老夫人的那顿杖打,还是有些效果的。
想到明日一早,陆沉渊便会启程上京离她十万八千里远,柳墨凝心里欢喜,晚膳都多用了半碗。
直到饭后,金篦给她呈上来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
“小姐容禀,寸简得了少爷的吩咐,亲自送来的,嘱咐奴婢,务必亲自手交到您手里。”
柳墨凝歪在塌上,手里拿着本《四海至》正看得入神。
闻言侧目扫了一眼。
金篦怀中抱着的,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木盒。
她心中嗤笑,陆沉渊这是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伸手接过木盒,放到梨花木雕的小几上。
这木盒上的暗扣设计巧妙,柳墨凝手指绕着盒子转了一圈,放才发现它的存在。
她指尖稍稍用力下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一枚通体漆黑的令牌赫然映入眼帘。
心跳猛然加速,脑中嗡地一下,似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脑海中迸裂开来。
是女子模糊的面庞,温柔而有力地握住她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引导着她写字。
是男人爽朗的笑声,虬结有力的双臂将她高举上马,声音里含着无限的宠溺骄傲,“我们的娇娇,要做世间最开心的小姑娘。”
是元宵夜上,她坐在男人肩膀上,手中提着精致小巧的兔子灯,女人在他身旁故作蛮横地嗔怪,“小心着点,别摔了娇娇!”
是阳春三月里,硕大的老鹰风筝在天上翱翔,男人手里拿着线,她跌跌撞撞地边追边喊“高点,再高点。”女人坐在一旁,温婉的笑容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画面突然一转,四周突然蔓延出无尽的黑暗。
是比她还要高的漆黑棺椁,女人悲恸地哭喊,“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女人眼神决绝地回望,转身,一头撞死在棺椁上。
再然后,便是满目的赤色……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喊。
柳墨凝骤然回神。
她的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抓着小几的边缘,指甲因为不自觉地用力而泛白。
金篦和玉钿围在她身边,神色焦急不似作假。
“小姐,您刚刚怎么了?又笑又哭的。”
“眼泪突然就吧嗒吧嗒往下掉,脸色还这么苍白,可吓死奴婢了。”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我没事。”柳墨凝抬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寸简人呢?”
“回小姐,一直在外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