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你回去吧,你奶奶还在家等着你照顾呢,别管我的事。”
云秀在门外踌躇半天,始终放心不下姜沅。
“可是,阿沅……”
“没事的,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我娘还想着你做的煎饼呢,你去给她做些煎饼路上吃好吗?”
姜沅柔声安抚,云秀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这就回去给玉珂婶做煎饼。”
听到云秀离开的脚步声,姜沅这才抽出已经烧着的枝干,冷声朝着门外道:
“各位若是还不走,我便当做你们想给我阿娘陪葬了,我不介意来送大家一程。”
说完,就将已经燃烧的枝干也甩出了院墙。
“再不走,下次扔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她不怕烧着人,那些人没那么傻,自然是会躲的,躲不过那更好,都是他们的报应。
况且,隔壁肖家常年爱占她们家门前的地方晾晒东西,那老太太才不会放任火势燃烧,将她那些东西给毁了,他们自然是会来灭火的。
这不,火种烧起来,第一个跳脚的就是她。
“哎哟!!我的花生!!冲儿!容妹快拿水来把火给泼灭了!我这晒了半日的花生!!疯了疯了!这小畜生疯了!”
门外乱作一团,看姜沅这股疯劲,都怵得慌,一时间都摇头叹气的散开了,不再逗留。
肖家老太太一边指挥着孙子孙女救火,一边站在原地叉着腰继续咒骂。
“真是没个爹来管教,学了你娘那个泼妇德行,你娘现在没了,你等着挨收拾吧!”
姜沅听到这老太婆还敢提她阿娘,气的全身发抖,从前就是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惯得着老太太变本加厉。
她再也不想忍气吞声:
“老太婆你再不快滚,就得注意把你家窗户关好了!别给我找着机会,半夜翻你窗户来要你的命!”
忽得,她又想到阿娘躺在床上再也不会醒来了,心里就像被火烧似的难受。
“不过,就算你关好了窗,防住了我,也防不住我阿娘来找你。”
“你说是吧,老太婆?”
肖老太婆神色突然变得慌张起来,手上利索地收拾着还未遭殃的花生,嘴上却还叨个不停:
“你……你瞎说什么呢……真是疯了……这两母女没一个正常的……”
老太婆走后,门口终于再无动静,姜沅这才将锅里的桂花栗子羹盛出,端进房中。
她默默地将阿娘的身体擦拭干净,又给阿娘换上了她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提花绢做的衣裳,然后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了阿娘最喜欢的竹节玉簪。
左瞧右瞧还是觉得还不够,于是又翻箱倒柜找出了年初阿娘生辰,她送给阿娘的那支落玉银簪。
那是她跑了二十多里路,去镇上挑了几个铺面才买到的,阿娘戴着可漂亮了。
天色渐沉,姜沅好不容易将阿娘收拾体面。
云秀还没过来,想必又是她那哑巴阿娘缠住了她。
姜沅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自己,还是叹云秀。
她像往常一样,趴在床边握着阿娘的手,看着阿娘,唤着阿娘。
就好似,阿娘只是睡着了,她跟阿娘说说话,她还是能听见,但没有力气回应她而已。
“阿娘……我陪你说说话吧。”
“你现在是不是偷着乐呢,我把你的药罐子摔了,你再也不用吃那些作呕的苦药了……”
“阿娘……你还想吃些什么吗?我不限着你了,想吃什么都可以,我给你做……”
“你说,那些个狗屁大夫是怎么回事,我都按照他们说的,让你好好吃药,好好注意饮食了,你怎么还是……”
一滴豆大的眼泪砸在已经蜡黄的手上,吓了姜沅一大跳。
她慌忙地擦去落在阿娘手上的泪。
“真是庸医,吃了那么多药,把你人都吃黄了……真好笑……”
她裂开嘴,想笑,可眼泪越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忽然,院门“轰”地一声,被人从外撞开,一群人闯进了院中。
随之而来的,是肖老太婆那得意洋洋的声音:
“贵人,就是这儿,这儿就是姜玉珂母女二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