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尧,你有本事就开枪打死我,否则,我绝不会…!”
砰!轰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沈清桅瞬间坠入黄浦江,急速的失重感让她瞬间被惊醒,她猛然坐起来身,惊恐的睁开眼睛,不断地喘着粗气……湿寒的冷气顺着老旧雕花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她斜倚在沙发上,肩膀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抬眸四下里张望一圈,看清办公室的样子,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搓了搓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回国一周,时差还是没有完全倒过来,加上昨天两台手术,眼皮有千斤重一样,愣眼底深红,再明显不过的疲惫。
位于法租界的上海宁济医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大医院,设备先进,技术过硬。沈清桅刚归国就能在宁济外科入职主任医师,得益于她优秀的美国宾夕法尼亚医学院留学经历,当然还有他的力荐。
时钟敲了八下,正好早上八点整,沈清桅刚查完房回到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秦师兄早,你怎么来了?”
秦书钧闻声转过身看她,一身雪白医生袍的沈清桅,长发束成低马尾,褪了些学生气,多了几分干练和沉静。
“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递给她一杯热水。
“恩,有点忙,但应付的过来。” 沈清桅双手握着水杯取暖,抬头看着秦书钧,“谢谢你,秦师兄,没有你的帮忙,我回国找工作不会这么顺利。”
她本来有自己的医院,有自己的事业,却因为那个人,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真的谢谢。”清桅微微颔首,她总是这样客气,给人亲切又不真切的感觉。
秦书钧看着她满眼真诚,抬手拍了拍沈清桅的发顶,有些话,他在犹豫。 “能帮到你我很开心,也算是弥补当年……”
“不要这样想,秦师兄。”沈清栀知道他要说什么,率先打断他,“当年,你也只是做了认为对的选择,钱权之下,我们都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沈清桅不再看他,转而看向窗外。
医院门口来往看病的人很多,老人、小孩,走路的,坐汽车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托了几层关系才预约到号。富庶贫穷、高低贵贱,这里的三六九等划的分分明明。
不管当年怎样,但一切都过去了,还能活着,她很知足。
“下班有时间吗?五年没回来,带你四处转转?”秦书钧看沈清桅神色凝重,新起一个话头。
“抱歉,今天不行,我要去接桐铜。” 她微笑拒绝。
“你把桐桐也带回来了?”秦书钧有些意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小女孩。
“当时分开的时候哭的不行,根本没办法走,加上我也不知道几时能回去,或者有没有命再回去……” 沈清桅说起女儿,是满心欢喜和疼爱的,那是支撑她一路走过来唯一的亮光。“我实在舍不得,只好带她一起回来。”
“可现下国内这个情况,你实在不该。你要工作,还要照顾她,日子越发不容易。”秦书钧语气有些许责备,但更多的是疼惜。
“眼下中国,谁的日子容易呢?都不容易。” 沈清桅说出这句话,眼前似看到一片荒芜。
日军一路南下,战事不断,炮火连天,国内局势一天一变,动荡不安,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流离失所,饿死战死,数不胜数。她在国外时,每每看到国内的新闻报道,都彻夜难眠,心痛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