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皱了皱眉,并没有很快明白林辉的话。
还有什么事情?
“这不是你第一次忘记。”林辉顿了几秒,闭了闭眼,又接着说:“夫人,你还记得在四年前你曾被绑架过呢?”
“你知道是谁绑架了你吗?”林辉看向温棠。
“秦良玉。”温棠顿了几秒,回答了林辉。
林辉看着温棠的表情,重复了一句,“秦良玉……对,是她。”
“我知道那件事后你一定调查过,温家也调查过,你们查出来了什么?”林辉直视着温棠的眼睛,冷声问她。
温棠看着林辉,没有回答。
他们的确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林辉看着她的表情,确定温棠没有查出任何消息。
“但你还是猜到是她。夫人,你向来聪明,可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是会被秦良玉绑架呢?”
温棠捏着纸页手紧了几分,又听到林辉说:“我不是说这怪你的意思,或者说这更应该怪纪总……”
林辉像是陷入了回忆,他的目光散了几分,喃喃一句:“毕竟所有人都在说这该怪他。”
“我只是想说……夫人,秦总并非弱者。相反,她很强大,能稳坐秦氏董事长之位几十年,其手段不可小觑,这些事情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林辉苦涩地扯起了一个笑,“夫人觉得你能对抗当时的秦总吗?”
温棠摇了下头。
“夫人不行,温家也不行,你们甚至连是谁做的都查不出来。”林辉笑了一声,又接着道:“当时的纪总也对抗不了秦总。”
那时的纪辞年不过刚刚进入盛宏,羽翼未丰又孤立无援,怎么可能赢得过秦良玉。
“夫人,在你的记忆里,你是怎样从那些绑架你的人手中逃出来的?”林辉看着温棠,面色严肃。
林辉的话让温棠愣了几秒。
“夫人觉得是你自己逃出来的?”林辉看着温棠愣住的表情,将温棠的心思点破。
温棠眉头拧起,盯着林辉的眼眸。
林辉抿紧了嘴,把手里的公文包提起,从里面翻找出了几张纸,抓过了温棠的手,把纸塞到了温棠的手中。
温棠移回了视线,打开了林辉塞过来的纸页。
这几张纸存放的时间应该已经很久了,边角泛黄,在褶皱的纸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字。
病危通知书
温棠的瞳孔骤然放大,猛地抬起脸看向林辉。
“夫人,那是四个大男人,刀尖舔血一辈子的人。即使你再强大,怎么可能以一敌四,还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
温棠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泛黄的纸页因为握紧的手而皱成了一团。
为什么她的记忆里没有出现过纪辞年?
“夫人,我说过,这不是你第一次失忆了。”林辉的眼神哀恸,“你忘了是谁救你出来。”
“你以为,为什么你的父母一直对纪总那么好?”
“因为是我们,亲眼看着纪总把你从山上背了下来。”林辉眼里泛起了泪光,那些让人心胆俱裂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纪辞年一个人找到了温棠的位置,片刻不敢停留地赶了过去,林辉和温家父母赶到的时候,只在山下看到了一身是血的纪辞年。
他白色的衬衫被染的通红,腹部豁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流了一路,走到山下时,血都快要流干流尽。
赤红的夕阳落在他的时候,像他身上的血一样红。
他的脚步虚浮,却还是背着昏迷的温棠一步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应该是倒下了许多次,又强撑着爬起,黄色的泥土混着鲜血,沾染了他一身,背上的温棠却干干净净,只是沾到了点点血液,没有碰到任何泥土。
林辉甚至无法想象纪辞年是怎样忍着穿肠破肚的疼痛,忍受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失的痛苦从山上走下来的。
直到走到他们面前,纪辞年才抬起空洞的眼眸看向他们,然后缓慢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眼里的光早已消散,那双墨色的瞳孔里只剩下死气的灰败。却还是用最后的力气把手撑在地上,不让温棠沾到地上半分。
于是林辉才明白,为什么纪辞年一身鲜血和黄土,温棠却干干净净。
那时的纪辞年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林辉甚至都以为他已经死去了。
“他的意识都快要消散了,却还是背着你,凭着本能带着你下来。我们从他背上把你接过来的时候,他都还在念着……”
“没事了,棠棠。”林辉眼泪滚落,学着当时纪辞年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
直到他们把温棠从纪辞年身上接下来,纪辞年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温棠已经离开,嘴里都还在安慰着:
没事了,棠棠。没事了,棠棠……
他的血液洒落,浸入黄土,在身后的山路蜿蜒出一条血红的长道。
一条染血的道路,三张病危通知书。
铺成了温棠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