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虽身着长衫,却也遮不住身形的消瘦。
未被书册遮住的半张面孔,倒是能够猜到并非丑相。
只可惜嘴唇青白,各处肌肤皆无血色,任谁一看便知是个病秧子。
似是觉得不适,少年想要翻个身,脸上的书册却是顺势落到了地上,露出少年的另一半面孔。
俊秀非凡,似是画中公子,飘然出尘。
少年察觉,睁开双眼,却让这原本上好的模样散去半成俊逸,变成了半成的怪异。
一只灰白瞳孔如同一汪死水,视之让人通体发寒。
少年微微颤颤的撑起了身子,艰难的将书册捡了起来,细细地翻开一页。
书面上写着几行小字:
天罗玉,其源不可考。此玉能大增身之吸纳真元之能,在真元浓郁之地可至十倍。
不止如此,此玉有二能:其一,蓄积足矣以济圣境之真元之用者;
其二,能遏止本体天地真元之外泄。
少年放下书册,扫了一眼茶桌上一张巴掌大小,已经被摩挲到褶皱不堪的信笺自言自语道:“千河郡古家……”
然话音刚落,却见一个穿着蓝花裙,梳着小辫的娇俏小丫鬟,蹦跳着从对面的屋中走了出来。
手里还捏着一张与那茶桌上一般大小的笺书。
小丫鬟面露兴奋之色,边跑边冲少年喊道:
“少爷,少爷,新宝县大捷!太好了!太好了!”
见小丫鬟开心的模样,少年微微一笑,朝那小丫鬟招了招手。
“小婵,你过来!”
小丫鬟没多想,笑嘻嘻的来到少年身边。
刚想把纸条递给少年,不料却被少年一把抓到了身前。
一阵惊呼后,就见少年双手捏住小丫鬟圆嘟嘟的脸颊,故作严肃道:
“小婵啊,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要沉稳!你如此这般,如何能成大事?”
小丫鬟撅着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口齿不清的咕噜道:“我勿想所啊事啊,我史想跟蛇号爷(我不想做大事啊,我只想跟着少爷)嘿嘿嘿嘿”。
见丫环那可爱的模样,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小丫鬟的小脑袋轻敲了一下。
“罢了,今天便饶过你。”
丫环傻笑,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惊呼一声:
“哎呀,遭了,药还在炉上!少爷,我去给你端药!”
一把将纸条塞入少年手中,少女又风风火火地往屋里跑。
少年苦笑,将纸条展匀,微微低头,看向了纸条上的内容。
片刻后,少年收回目光。
“十一年了啊,不知道家族之内,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我齐源呢?”
用力的捏着信笺,齐源身躯微微地颤抖。
他抬头看向天空,心中思绪翻涌犹如骇浪,但那俊俏中透着诡异的面容却不露半分颜色。
“少爷,药来啦,只是太烫了,还不到喝的时候呢?”
小婵边对着药碗吹气,边踏着小步往茶桌跑。
齐源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伸手拿起一旁的勺子,缓缓将碗里的药汁搅得更为的浑浊。
他喃喃自语道:“不,时机刚刚好!”
小婵疑惑额挠了挠头,接着便立刻放弃了思考,笑嘻嘻蹲在茶桌旁,帮忙吹凉药汁。
……
转眼一日已过。
次日,漆水庒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辆马车早已在门外停留多时。
尽管声音急促响亮,透着急躁与不耐烦,但庄子里的主仆二人却并不着急。
在小婵的服侍下有条不紊的穿戴完毕,齐源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到门口。
他今日的打扮倒也算得上是锦衣华服,富贵子弟的模样。
只不过左眼之上却是绑着块黑色的琉璃眼罩,像极了江湖画本里的独眼刀客。
吱呀一声,还未见人,一声尖锐的喝骂声便从门外传进了齐源耳中。
“他娘的,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才开门?知道老子在外面等了多久吗?啊?”
齐源神色平静,并未答话,只是抬眼扫了一眼外面。
来的只一人,是个皮肤黝黑的糙汉子,约莫四十余岁,一口的黄牙,看服饰应是齐家下人。
远处一辆马车,箱架蓬辕老旧,倒是寒酸。
齐源正想说些什么,发现身后的小婵小脸通红。
她单手一叉腰,便指着那黑汉子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与我家少爷如此说话!我家少爷是什么身份,你怎敢如此不敬。”
那黑汉子闻言,却忽的咧着一口黄牙大笑起来。
他斜着眼从上到下扫了一眼齐源,语气轻蔑道:
“我当然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不就是齐家六公子么?
只可惜,是个连辈字都未赐下的弃子而已,别以为有机会回到齐家就能高人一等了,
说不定啊,哪天就又被送回这鸟不拉屎的乡下。哈哈”
“你……!”
小婵气急,抬起小拳头就要上前。
齐源连忙拉住了她,在她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疼的小丫头捂着小脑瓜连忙缩到齐源的身后。
齐源一摆衣袖,不见喜怒,淡淡对那黑汉子说道:“走吧!”
倒是有一番洒脱之气。
那黑汉子一怔,眼中的不屑更盛。
“果然是个废物!”
他口中毫不避讳的说着,然后懒洋洋的跳上了马车。
齐源牵着不停冲那黑汉瞪眼的小婵,亦是进入马车之内。
车轮颠簸,一路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