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佚,谢云的亲兄弟,却是个十足的学渣,每个老师看到他懒散的样子,都会骂上一句经典的“烂泥扶不上墙”,不过班主任除外,但还是不怎么管他。
霍禹,外号胖子,高中时转来的外地生,有着加分政策的扶持,学习并不好的他也可以考个不错的学校,而且听说家里非常有钱,老师也不想多管。
高中三年,人缘不好的外地生霍禹,和同样饱受排挤的两兄弟自然而然成了铁哥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当然三人不时会有小摩擦,就如同刚才一样,不过以前往往会以霍禹的道歉而结束。
谢云回到教师中靠窗,那属于自己的座位,掏出课桌中破旧泛黄,已经有好几页角卷起的《墨菲定律》,打开其中由干瘪桃树叶作为书签的其中一页。
书上这样写道:“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谢云将这句话牢记在心中,虽然不用专门记忆就已经自己出现在脑海中,著需要将其归类在记忆抽屉中就行了。
“不愧是与“帕金森定律”和“彼德原理”并称为二十世纪西方文化三大发现…哪怕近三个世纪后的今天也一样适用。”
天色渐暗,晚餐时间,谢云先转身看向自己的后座,后又看向教室前门口的课椅,两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真麻烦。”谢云耳濡目染地学起了谢佚的口头禅。
学校后院,满地的杂草铺设好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床垫,床垫中间直插而出几棵枝桠乱长的歪脖子桃树,此时正是花期,在绿叶的簇拥下开满了桃花。
而就在床垫中心处,满地的落花竟以螺旋状排列,谢佚正躺在漩涡中心,双手作枕头垫在后脑勺下,放松地闭眼小憩。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无不无聊?”谢云站在漩涡外围,观赏着这一圈的桃树,嘴里倒是脱口而出,“蔷薇科李属植物,花期似乎只剩4天了。”
“多去看看书吧!都快高考了。”谢云叹了一口气,教训起自己的哥哥来,“不是我说你,这样爸妈很伤心的,爸妈…不是很看重你吗?”
谢佚毫不在意地睁眼,随手拿起一旁的枯枝,并没有解释什么,翘起二郎腿望向天空中的晚霞。
谢云走到漩涡中心,一脚踢在谢佚的小腿上,随即转头就走:“吃饭。”
谢佚利索地翻身起来,将手上的枯枝随手一丢。
“起风了。”谢云率先走在前方,将一只手伸向高空感受着。
落日的微风袭来,桃林中的落花呈螺旋状飞舞在空中,连同远处的一只灰椋鸟,一只老鸹,上上下下找不到目的地。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的小道上,忽地一五颜六色的肥胖身影从旁边窜出,连带着在水泥地上留下泥土脚印。
泥菩萨上前扑向谢云的后背,却被谢云侧身躲过并嘲笑道:“嘿嘿,没有用。”
看着谢佚与霍禹之间那微妙的尴尬气氛,谢云就明白他们两人之间还没有和好。
“吃饭不叫我是吧?”霍禹像个小媳妇一样埋怨道。
谢云顺势揽住霍禹的肩膀:“死胖子,你就吃饭最积极了。”
霍禹的身体奇怪地僵硬起来,但又很快恢复,将衣袖往下拉完全遮住小臂。
黄昏下的画面定格在三只鸟并肩齐飞,阳光把它们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来到分离的岔路口,选择权都在自己…但似乎又早已注定。
…
放学那舒缓又死气沉沉的音乐响起,三人排队等到了自己的晚餐。
透过在记忆中划过无数遍的相同铁窗,看到了匆匆离开的低年级学生,又顺手刨了两口难以下咽的饭菜。
世界的这一幕循环了无数遍,什么都无法阻止。
这个农村教区的人口流失愈发严重了,以至于仅仅只有十八间教室的学校其中都有三间教室被荒废。
一年级的新生连一个班的人都凑不齐,和二年级学生混搭着上课。
教师不超过20位,其中最新的教师是在三年前入职的,现任高三一班班主任的周清。
除去30多岁的周清,剩下的全是五六十岁的老教师,凭借着光复家乡的梦想,领着微薄的工资,坚持下来,其余的都逃往大城市了。
周清来这任职的原因不得而知,不过其他老师对他的评价是极高的,说是“静得下心的年轻人,很难得。”
谢云也是这样认为,周清很有智慧,时常看书,又有开放的思想,所以谢云通常叫他老周,那本《墨菲定律》还是他送给谢云的。
班上的其他同学倒并不这样认为,统一意见认为周清不过是个没有用的失败者,才会在这偏僻农村中教书。
这所学校,就像内部腐朽的榕树,但由不知名力量支持着,还未崩塌,但谢云相信,快了,就像这个可悲的国家一样,迟早…在资本的漩涡中沉沦下去。
思绪停止,悠扬的音乐也戛然而止,早早吃完饭的谢佚不再等待,又找地方休息去了。
其余两人还没吃饱,每次都要去添饭,以至食堂大妈都和两人很熟络。
谢云每次吃饭都会吃很多,但就是不长胖,他将其归功于过量的脑力运动,毕竟记忆可是个体力活。
霍禹总把“我爸常说能吃是福”挂在嘴边,所以尽管他吃不下了,也会强迫自己吃下去…直到顶到嗓子眼,时常如同破损的发动机,漏出一两口还未消化的“机油”出来。
但在谢云看来,这是正常的,也习惯了,毕竟没有谁不喜欢吃。
借着还未完全变暗的天空,迎着舒适的乡间晚风消食,听着树叶借住微风发出的沙沙声。
谢云难得的觉得,也只觉得,这一刻才是…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