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鲜活的情感，也不是一句两句，可以描绘出来的。

谭恩宜看了会儿窗外，放空神半天，擦干净了手，双手交叉支在茶案，下巴搁在交错的指骨上，突然发问道：“宣娘子，倘若是你，会为什么东西献身呢？”

宣芙静静收观着谭恩宜的一举一动，她时而蹙眉时而松笑，大方得宜的神措，竟与往日很不相同，就像换了个芯子，不再给人板硬的憨气，而更添几分灵动，有如浑身带刺的玫瑰枝携带着锋利的敏感。

发问又很突然，思维跳脱，比之以往安静无脑的氛围，突然一下子有了攻击性。

宣芙将她的异样收纳在心，知己知彼，方能应对自如，尽管谭恩宜并不算多大的威胁，但记住这些、于己，到底偏颇有益。

宣芙仔细想了想，端正着身子，支着下巴，认真道：“就像走到悬崖一样，到了无可挽回的绝境，我会为自己的死画上一个完美的圆。”

献身这个词语，谭恩宜用的很有趣。

这里面无私的意味浓厚，意味着在这个词里，主人会舍弃自我，成全他人，要么感情深厚，一往情深，要么大公无私，舍己为人。

宣芙都有些好奇，她从哪里看到了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改变，问出这样可爱的问题。

不过对于她自己，献身应当不会用在家国大义之上，更多会是私情吧。

谭恩宜听到这话，心中想果然如此，垃圾作者烂结尾，随便扯一个人来拉郎配，怪不得评论区骂评吐槽堆成山。

江嬷嬷已经冷静的说不出话了，她家昭训睡个觉醒来难道被谁魂穿了吗？问的问题这么刁钻新颖，文绉绉地简直不像她。

女子阴气本就重，这儿又避阳，难道有鬼？

江嬷嬷脖子吓得抖了抖，惹来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她，谭恩宜偏头关心道：“嬷嬷冷？出去晒一晒太阳吗？”

江嬷嬷顶着一屋子的视线，忙笑道：“是奴婢忽然想起您前日里看的那本书，里面讲的精忠报国的将军献身沙场，一时情绪激动，让娘子们见笑了。”

江嬷嬷匆匆补上一个洞，虽然粗糙的还可以看见针线勾出来的缝，到底也聊胜于无了。

谭恩宜僵硬着一张脸，显然意识到自己话里面的漏洞了，欲哭无泪，还得补说：“是了，正是呢，我说嬷嬷您前日同我一起看，还流眼泪了，十分感动，感动到了心坎里。”

宣芙一席话听下来，差点掌不住笑，从前怎么没发现，谭昭训和江嬷嬷说话，这么“默契”呢。

她反思自己太过沉溺于翻案求宠，导致精神太过紧绷，遗漏了日常这样多有趣的事。

宣芙接道：“有时情绪一上来，人做了什么反常事，我们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