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二先缓缓翻身侧卧,调整至较为舒适的姿势,而后启齿言道:“我无恙,多亏你援手相救。”
听到他的感激之意,春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小声回答:“二皇子客气了。”
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的尴尬境地,皆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春草选择背对着愚二站立,目光低垂至自己的鞋尖,愚二血淋淋的屁股实在是扎眼,让她不忍直视。愚二的到来亦惊扰了六娃的梦,孩童的面庞布满了恐惧与无助,尽管他未能听见二人的言语交流,身体却本能地向后退缩,小手紧紧攥住了春草的衣摆,仿佛那是他所有的安全感与庇护所。
按照惯例,囚禁于囚笼的生灵需待至月圆之夜方能重获自由,期间食物与饮水皆为奢侈,生死全由上天安排。有幸之人翌日即迎来满月,得以解脱;而不幸者,只能在这狭小空间内,等待生命的终结。转眼四天过去,三人饿得几乎虚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寂静,只偶尔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声和肚里传出的咕噜声。身体的虚弱让春草忘记了最初的尴尬,她与愚二紧紧依偎,六娃蜷缩在他们身旁,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正在此刻,囚笼外突然传来嘶嘶嘶的轻微的声响,“是蛇!”春草惊叫一声。
愚二闻此,精神为之一振,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喜悦。他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双手轻触地面,谨慎地前移两步,颈项延伸,目光穿越囚笼的栅栏,向外探寻。在距笼六尺之遥,一条通体墨黑、头顶一抹猩红之角、眼眸中闪烁着诡谲绿光的奇异蛇类正蜿蜒游弋,舌信吞吐,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息。“留神,那是剧毒无比的黑鳞蛇!”春草在其后轻声警示。
“嘘,别出声!”愚二以手势制止春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食物,他绝不容许任何响动惊扰了这难得的生机。在这狭小囚笼内,每一丝生存的希望都显得尤为珍贵,他决心把握住它。
黑鳞蛇似是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喘息,不由自主地向他逼近,在离他不足一尺之处停下,吐着信子盯着他。愚二心中一凛,全身紧绷,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他知道,任何错误的举动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后果。他小心翼翼地,臀部微向前挪,缓缓地伸出一只手,不是攻击,而是平摊开来,表明自己并无恶意。令人诧异的是,原本紧张的气氛竟有了一丝缓和,蛇信子的频率减慢,那双绿光闪烁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好奇而非敌意。它没有继续靠近,也没有立即离开,双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春草见状,轻声对愚二说:“小心些,别被它咬了!”
“嘶嘶嘶”愚二学着蛇的叫声,他话刚一出口,黑鳞蛇突然发难,张大嘴巴朝他鼻尖狠狠咬去。他脑袋一偏,躲过致命一击,同时伸出的手往回一缩,一把抓住蛇头。“嘶嘶嘶嘶!”黑鳞蛇拼尽全力甩动身躯,企图挣脱束缚,愚二死死拽着它不放手。春草见状,连忙趋前助阵,两人合力将黑鳞蛇的头死死按在地上,直到它不再挣扎,这才松开手。愚二巧妙利用春草发间一支细簪划破蛇腹,褪去其鳞,再将蛇肉分割为细条,三人共享这份意外之食,暂时缓解了饥渴之苦。及至夜半,天空忽然洒下豆大雨珠,雨水顺着囚笼顶部的缝隙滴滴答答地落下。将三人自梦乡唤醒,心头却添了几分焦躁。雨夜之中,月圆之望愈发显得遥不可及,他们静默承受着雨的洗礼,仿佛在接受命运无声的裁决,心中既有无奈,又怀揣着一线未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