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哈哈大笑。背部的起伏颠得我生痛。
镇上的光已经能感受到了。
…
回到家后,来迎接的玛吉的惊呼自是不提。纱那姐扔下我后,同呼尔玛大叔说了什么便走了。
我呢,自是又痛又乏,回房中倒头便睡。
朦胧中玛吉和呼尔玛的声音近了,随后麻木的四肢和后背都有冰凉之物涂敷开,火辣辣的感觉扯动了麻木的神经。
原来是二人正给我上药。玛吉还不停嘟囔着,我仔细去听。
“纱那姐真是的,三哥一个读书人还要下狠手。”
“…嗯。”其实我明白,除开第一下,后面的力道都有收敛,不然我可能撑不到月落。
见我回应,玛吉转头过来,呼尔玛仍是低头涂抹。
“三哥,下次练剑我同你一同去!”她攥紧了手,夹住的是我的肉。眼中雾气在闪。
“…嗯。”
我只希望这火辣辣的感觉能快点过去。
…
处理完后,二人离开了房中,带上了门。我一觉睡到第二日正午,万幸没人来打扰。
像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第一场大雪降下了。
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可对商旅来说,雪,无疑是最难行的天气。
且看门外:家家檐上、窗台都堆上了雪,古树的枝桠也分不出界限。就连远处的土原沙丘都寻不得了,阴天下一片眩目的白。
而这种天气,我们的商队却还要出行。年年零后总有家庭没有储备好炭,被大雪濡湿的不在少数。
这种天气,除了借炭外,大家的炭怎么办呢?只能仰仗商队带来了。
如今天寒地冻,大雪封路,谁会迢迢百里来边镇呢?昨夜几家缺衣少炭的人家来求后,今天一早呼尔玛便整装待发。
由于道路险恶,需得全员出动,所以只余我一人看家。驼和马都喘出湿热的雾气,纱那扎着上衣指挥着帮工搬货,玛吉也着冬装帮忙核对清单。人马齐备后,呼尔玛一声令下,人们踏出了庭门。
我招完手后回到屋中,点起早起熄掉的炉火,烤烤汗湿的内衬。
看着木柴在炉中噼啪作响,我思忖起纱那姐临行前的话:
“攻已经被你练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想想怎么防。”
原来先前只练了攻吗?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一直都是我去进攻,纱那姐只是招架。
可如今却要我来招架——想到那记棍击,我喉头不由一紧。
一定要好好想怎么防。
毕竟挨一下可不是好玩的。可究竟要怎么做呢?我看着面前灼热的焰舌,在摆动的光中添了把木柴。
虽说大伙都出门了,我却没有闲下来。下午要去帮昨夜积雪受难的几户人家,有一家甚至木屋都被压垮了。
而且,许多人的房上积雪还需要年青人帮忙扫除呢,雪越大,危险就越大。我祈祷着商队,不要遇到麻烦。
熄了壁火,锁上门闩,吃过中饭的我踏进丰腿深的雪中。天上此时已经没有落雪了,人们也都出门扫起雪来。
阴天下,寒风里传来冯大娘的问候:
“韩家小子,吃过中饭没有?”
“吃过啦!准备去帮忙啦。”
真有够冷的。我紧了紧围脖,呼气在空中凝成冰粒,扎腿向前走去。
修葺木屋花了不少工夫。人们东拼西凑才借来一套木匠用的工具,我在屋下给叶师傅搭着手帮工。叶师傅是边镇最年青的木匠,他做的东西经久耐用,想来修的房子也能撑过这个冬天吧。
我向手中呵着气,心中还是想着如何用剑去防,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牛二门前。
我望去:红光还在屋内跳动,黑烟通过石烟窗散在空中。对哦!我何不问一下牛二呢?他常年帮一些老江湖打兵器,想来知晓些什么。
轻轻叩了几回门后,门内的锤声稍歇。随即又复作起来。牛二沉沉问道:
“什么人?”
“是我。”
俄而门向内拉开。
“什么事?”他只着了单上衣,屋内热浪袭来。
“纱那姐让我想想用剑去防的事,我想不明白,想来你或许知道什么。”金铁翻滚声传来。牛二哥把我让进门内,关上门外冷冽的西北风。
室内温度颇高。我拽开袄领,又觉太热,索性脱下皮袄压在身下。
牛二一锤锤地敲着,红光烤在他汗雨密布的面颊上,泛着相近的光泽。
半刻后他将发红的铁胚淬在水里,嘶嘶中,黑暗的水面看不出形状。他转过身来。
“剑你可带了?”
“不曾。适才去给叶师傅打下手,昨夜有户人家木屋垮了。”
牛二哥点点头。只见他披上大衣,从角落摸出两口白铁大刀,顺手塞我一把,两人走到房外。
“你来攻。”和纱那姐如出一辙。
我看着单手拎着大刀的牛二,咬咬牙大喝一声,斜劈去。这样砍范围最大,敌人不好格挡。
只见牛二闪开刀芒,侧身便至我腋下,刀背抬上作势要抽我。我急忙抽刀闪身,才将将避过这一击。
“练防先练闪。你刚刚那下做得很好。接下来我会主动攻你,若你闪开后成功打到我,就可以练防了。”
我苦笑。
…
夜色降临前,我总算用刀身拍到牛二一下,这当然是纱那姐特训出的成果。不过,真刀实枪的压迫感也很重要。
临行前,牛二量了量我的臂膀腰腿,说是要替我打一副护臂护胫,本要拒绝,想起那白花花的刀口,虽没开刃,砍到人却也是要命的,便答应下来。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接下来几日的攻防训练中,多亏这几件铁甲我们才都相安无事。
大雪一连下了四天。商队出发后五日,雪渐歇。隔天,远远的驼铃声便听得见了。
上午的日光略微照开积雪,道路泥泞不堪。人马都很疲倦,平日跳脱的玛吉此时也蔫了一般。我忙出庭门迎接。
商队此番带回了三车炭、一车厚棉,听说还有一车因为轮子陷入烂泥中,下午还得再跑一趟。人们早早来到外,预备着买过冬的木炭。
呼尔玛只是摸索着胡子。纱那上前来,抱着账本。
“头儿,炭怎么卖?今年明显贵了不少。”
她在等坐在门槛上的呼尔玛大叔发话。呼尔玛望着庭下拦着乡亲们的玛吉,许久才应:
“按去年的卖价卖。”
“可是,头儿…”
纱那闭嘴了,呼尔玛只是摆摆手。战事吃紧,物价飞涨,这我是知道的。三车炭如按去年的价卖,少说也要亏一头牛的价钱,可呼尔玛还是这么做了。
庭下的人们欣喜的欢呼传来,天上的日光仿佛更明亮了几分。
“要变天咯…”
听不出是什么情感。呼尔玛仍是摸索着胡子,仿佛从未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