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令弟与我儿子成了同窗,请令弟多多关照。”
“哎别,我弟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像你儿子这么独立,该我说请令郎关照舍弟才对。”
“老子是认真的!”曾九坝有些绷不住,“我家里有一些还可以的茶叶,明早上职拿给你。”
“我说老曾,没必要这样,真的。”周立寒两手搭在脑后,好以整暇地瞧着他: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咱俩的事咱俩解决,别影响到孩子。我给你台阶,你把台阶踹了,我能咋整,又不是我儿子,我还得求你为他着想不成。”
“是哥求你。”曾久坝额边青筋若现,但还是压着语气,“你就让你弟别不理我儿子,甭叫那些个墙头草跟风排挤我儿子就成。”
周立寒扶额:“这是孩子们的事,咱们长辈少干涉,不然事情会更麻烦。”
她答应吧,就搞得好像她弟正在欺负他儿子,他不得不低三下四求她弟住手似的;她不答应吧,又好像她非要整他儿子一样。
“在说这些之前,还是赶紧把令郎找回来,不然错过了面考你就是瞎操心。”
回到候场那间屋子的时候,大家已经基本都回里面了。
屋里屋外都不见周庭霄的身影,周立寒下意识一慌,直到隐约听见里屋传出朗朗的对答声,才放下心来守在外头。
不多时,一小书童传话让周立寒进去。
小里屋中只有一张木桌,左右两个竹编圆垫,一老夫子和周庭霄面对面跪坐着。
桌上搁着纸墨笔砚,纸上蛮歪斜地写了字。
周立寒瞥了眼,抬手对那老夫子端正一揖,在周庭霄旁边空处一同跪坐,问:“乔夫子,敢问舍弟资质可入得了您的青眼?”
乔夫子捋捋胡子嗯了声:“脑子好使,算术上灵活机敏,反应极快,答案精确。”
话一顿,又将桌上那张纸推到她面前,有些嫌弃:“就是诗文对答,磕绊无知;句读不明、其义不解。还有这字么……都说字如其人,令弟的形貌是宗之潇洒,字却写得如此歪斜,实在是美中不足。”
“这,这不就得劳烦乔夫子,您是闽西最有学问的先生,德高望重,声名远播。”周立寒显出些羞赧,垂首诚恳道:
“家里就我兄弟二人,晚辈不通文墨,无以为授。是以今日送来书院,望夫子赏识,今后教导舍弟立才立德,晚辈感激不尽。”
见兄长行礼求人,周庭霄也跟着一拜:“求夫子收留学生,学生必为天……为出人头地,报效师长家国而读书。”
乔夫子对这兄弟俩的恰到好处的赞扬和礼貌颇为满意,颔首道:“善哉!为强国兴民而育人,乃是老朽使命所在。”
入学拜师之事了定,周立寒含泪交了一学年的束修,牵着周庭霄离开榕岩书院。
“方才拜师的时候,你想说‘为天’干什么?”二人骑上马走了段距离,周立寒斜瞅他问。
周庭霄本来要即答,但眼珠子一转问:“兄长猜呢?”
周立寒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试探老子肚里的墨水呢?”
“兄长聪慧。”周庭霄微赧一番,随即坦诚且带着探究问:
“方才在乔夫子面前,兄长的不骄不躁、温和敦厚,不像是个完全不通文墨的人能表现出来的。”
他这样说已经是收敛的了,他真正想问的是——兄长不像是个小山城的粗人武吏,家中也应该不会只有姥爷一个深山猎人。
亦或者……那位有儒将气质的姥爷,在当猎人之前,或许曾经真是个儒将。
那么兄长的母亲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