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蝉在路旁树上窸窣啼鸣,街边店铺都已冷清下来,准备打烊。
“今夜倒是挺爽快,”周立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难得,很久没在夏夜这么惬意地骑马散步了…小子,你冷不冷?”
“不冷,”周庭霄仰头说,“兄长,我有名字。”
总觉得喊不出口啊,尤其明知道是个假名字。
周立寒不情不愿地哦了声,无意掠过他的手背,顿时找到机会转移话题:“还说不冷?夏天手都冰!”
“……,”周庭霄脸颊微臊,“习惯了。”
“真不懂你们有钱人家的钱都花去干嘛的,”周立寒翻个白眼,“能买暖炉,能时刻吃上热饭,却治不了一个手冷。”
说着,她解掉左手小臂上的束袖,抖开袖面拢在他身前。
他看见她手上也布着伤痕,有新有旧,还有握刀印子和茧子。
手指很修长,就是瘦得有些皮包骨;指甲方圆干净。
如果把伤养好,学贵女贵妇们涂上鲸蜡的话,应该很好看吧。
他莫名想到。
“喂,你干嘛?”
头顶传来周立寒不友善的声音。周庭霄霎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兄长那只手。
他下意识一松,而后又避开她的伤口,重新握住。
“冷,”他低低说,“兄长的暖和。”
周立寒一噎,拿开手,在自身衣服上把血痕蹭掉,再包裹住他的小手。
“等陈姨给你补了段时间,你就起来跟我晨练。你这种少爷就是太没动了,才十岁就虚得跟六七十的老头似的。”
“兄长,对不起。”周庭霄忽然想说,“之前我没有跟你说实话,其实我——”
“打住打住。”周立寒拔高了声音打断,“在你确定能平安回家之前,先别说。”
周庭霄微怔:“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出于利益把你卖了?”周立寒扬眉,大大方方地望着他。
只要知道他的敌人的确切身份,她肯主动缴械献人,也不一定会被灭口嘛。
周庭霄直直回望她:“我觉得你不会。”
“难说,我自己都不敢肯定。”周立寒哼哼两声摇头,“把最关键的秘密吞回去吧,小子,这世间的善人没那么多。”
“多不多我不清楚,但起码你和陈大夫都是。”
“陈姨肯帮你肯保守秘密,主要是因为救你的是我,她首先怕我被你连累,然后才是医者仁心,挣病钱药钱。”
“反正你肯定是。”
“我就更不是咯,我起初肯救你确实有一点同情心在,但现在肯多做这么多那都是为了自保,以及有那么点侥幸心,万一哪天你能回家了,我也好捞一笔巨额补偿。”
周立寒很坦然地说完,本来还想哈哈笑两声。
但看见周庭霄那双水汪巴巴的眼望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