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本不该如此的,因为修士虽然不能掌控天地,但改变天气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坏就坏在这次的源头也不是普通灾害。
高阶修士斗法死战,其威能常常能改变一大片区域的气候与地形。
譬如江州的断海天,是由真神剑修全力一剑之下的结果,至今依然海不近气不临,形成一道横亘在大海的真空。
譬如凤州所沉,伽州千年山,都是如此。
这也不例外,追根溯源要到元的头上。
云生入地窟时遇言翃传承,当时元用灾蝗吸附云无涯的血以追踪,可惜云无涯进入传承之地,灾蝗失去目标,最终游荡过大半青州,能量耗尽,开始啃食庄稼和生物。
所过之处片草不留,白骨遍野。
在啃食殆尽数十座村庄后误入一隐世宗门,其内全灭同归于尽,耗尽饥饿虚弱的灾蝗。
之后是日元与云无涯一战,但那场是在绝元领域内,影响有限。
但后来与清秋劫日数人的战斗中,最后有一招没放出结界,直接对外界释放。
结果就是那招绝元引起的日熵之气不断流动,最终在临近三城地方溃散爆开,造成了真仙层次的大旱,对修士来说也是真正的天灾。
此时的三地,虽不至于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周围土地也早已深刮三尺,空无一物。
留待村中的都是些老弱幼残,因为尚能舞器的男子早已在乱战中丧生。
道路两侧,消瘦成骷髅的儿童无力的垂着脑袋,依靠在同样干枯的母亲的怀里。
他或许曾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掏鸟摸鱼,捣蛋破坏,不知引来多少人家的责骂,不知挨过多少的棍棒。
直至今日,在母亲的怀里安然消逝。
这并非是唯一,在百里无虞所来的一路上,这种景象他见得多的多的多。
或是被派发的粮食活活撑死,或是如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吃不下一点东西,其中不乏被观音土活活胀死者。
这位母亲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一堆堆排队疯狂的人们,从马车上的粮食上歇斯底里却又不得不秩序的索取。
她早死在了这里,就在百里无虞到达前的一时辰。
故而僵硬的接受着孩子的死亡,留下无人收具的尸骨。
百里无虞此行所见,很难去具体的说些什么,因为铭记于心的,深刻到久久失神的唯有一件。
本该是活人的,本该是好奇的人聚集起来,对你露出那滞失的双眼。
那种情感格外单纯,故而铭诸肺腑。
千言万语,都在亲身经历后难以诉说。
他就如此站立着,不知在看什么。
身旁的怀剑男子一言不发,也如此等着他。
良久,他收回视线,眼内带着斑驳的血丝,有的只是无尽的怒火与诡异的平静:
“长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一旁抱剑的百里长歌摇头。
他不知,但也明白,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很可能只是有相当简单的一种情绪。
只因为,他比起那些官员来,其实更加冷漠与可怕。
“我在愤怒,我从未有此刻般愤怒。”
“这些酒囊饭袋的废物,是在毁我百里家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