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聚会

207的4人小组扩展到6人后，几乎每两个月都会聚一次。虽然大学毕业后生活轨迹开始分化，但她们的友情依旧深厚。随着毕业后进入社会的几位慢慢在各自的岗位上站稳脚跟，小聚会也开始多了些职场气息和现实压力。她们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学生，而是要面对选择、竞争和机遇的成年人。

聚会的地点千年不变，是学校旁边的活鱼馆。

这间不起眼的小店，却是学生们最喜欢的“改善生活”之地。每天清晨，老板娘就早早拉开店门，热腾腾的油条、豆浆、豆腐脑、包子、小笼、花卷、烧麦、糍米糕、稀饭，花样真多。到了午餐和晚餐时段，店里开始飘出浓郁的香气，早餐店正式变成了主打炒菜的餐馆，尤其是镇店招牌活鱼的各种做法：水煮鱼、沸腾鱼、香辣鱼，红彤彤的辣椒与滚烫的油花“刺啦——”一声泼在鱼片上，香气扑鼻，总是让路过的学生香迷糊了。

餐馆老板娘风风火火，热情能干，老板负责宰鱼和做菜，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倒是餐馆的老黄猫，时而懒洋洋地溜达巡视，时而躺在餐馆门口晒肚皮，有人路过，它眼皮都不抬一下，好不惬意。

趁研二新学期刚开始大家还不是很忙，抓紧时间聚一聚。

乔一、文倩倩、杨林先来到店里，抬手跟老板娘打了招呼，在角落里一张大圆桌落座，老板娘热情招呼：“今天的鱼老新鲜嘞，看看怎么做？”杨林熟练地点了几个菜，老板就在厨房里开始手法熟练地处理起活鱼来。

这个餐厅，一开许多年，是江南大学年轻人们无数次光顾、聊梦想、聊爱情的地方。即便离开了学校，他们依然喜欢回到这里倾诉生活，仿佛时间可以倒流，压力也会随着一杯杯啤酒淡去。

很快其他三人也到了，角落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都兴奋地分享最近的变化和进展。

庄洁和童骁已经快要结束银行管培生的一年实习期了。庄洁一脸自信，笑着说：“虽然这轮岗真有点累，但我爸早就帮我安排好了，接下来我就进风控管理中心，这工作轻松，还是在总部，离家近，我喜欢。人不都说吗，最好的工作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我这属于完美匹配！哈哈哈！”她的银铃般的笑声中透出一股优越感，毕竟有父亲的支持，她确实走得比同龄人要顺畅许多。

童骁则笑得腼腆些，但依然掩不住心里的激动：“我这次大概会进南浦分行的对公部，虽然不在总部，但可以让小洁放心。”他虽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又是庄行长这位“准岳父”的手笔，对公部是对企业发放贷款的部门，是银行系统里最肥的差事，可见童骁已经得到了准岳父的认可，而他早就为他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在庄行长的庇护下，童骁前途无量啊。

李薇则是今天的焦点人物。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踩着那双细高跟，一进门就引来了大家的目光。她现在已经成了外贸公司的线上业务负责人，每天处理的订单和合同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线上业务这段时间发展的太快了，非典那会儿大家都不敢见面，只能线上谈业务。杜总之前都没想到能做成这么大一块，现在我手上的业务量已经翻了几倍。”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大家都能感受到她的成就感。李薇的野心和拼劲让她在外贸圈子里迅速崭露头角，如今，她甚至和老板杜海林有了不少直接的工作交流。

相比之下，乔一、文倩倩和杨林的生活则要平静许多。她们三人还在读研，生活与社会的真实交手相比，仿佛仍然停留在象牙塔里。乔一分享着她在导师的带领下所做的研究方向，和她对中国资本市场未来的判断，虽然股市跌跌不休，但乔一仍坚定得认为股权分置改革一旦开始，市场将重新归位，发挥资本市场资源配置的功能，市场必然上涨。

而文倩倩和杨林也各自忙于研究生的课程和项目，要么帮导师写课题报告，要么做企业管理咨询项目，也忙得不亦乐乎。校园里的生活让她们暂时避开了社会的风浪，但这种安逸感也让她们在和已经工作的朋友们交流时，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差距。

“你们这些已经踏入社会的，看来都挺顺利的嘛。”文倩倩轻笑着打趣，却带着一丝不安。作为学生会的得力干将，她过去在大学里呼风唤雨，但现在面临保研后的压力，她内心其实不免有些迷茫。

“确实，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感受到社会的压力了。”庄洁抿了一口果汁，感慨道：“你们还在读研，可以慢慢规划，但等你们毕业后，这个社会不会再给你们太多时间慢慢想了。工作、晋升、机会，每一步都得抓紧。”

乔一默默点头，她感受到这种压力。尽管她比起其他人，还有出国进修的计划，但她心里知道终究还是要面对踏上职场的这一切。

童骁接话道：“没错，银行里每天都有KPI要完成，不像以前在学校那样可以慢慢学习。机会真的要抓住，稍微松懈就可能被淘汰。”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李薇则笑着打破了沉默，“别想那么多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在公司里看过太多不同的人，有些人走得快，有些人走得稳。关键是你得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的这番话充满了自信和实干的气息，也带着对人生的豁达。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步伐，不用太急。”乔一微笑回应，她觉得李薇说得对。虽然她们之间的生活轨迹已经开始分叉，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只要坚定自己想要的，迟早会到达目的地。

热气腾腾的水煮鱼冒着香气，辣椒的红油浮在鱼片上，李薇夹了一筷子鱼片，放进嘴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她将筷子放下，望向其他人，突然开口道：“哦对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买房？现在真的得抓住机会了。”

庄洁笑了笑，抬头看着她：“买房？哈哈哈！你又来了！”

李薇坚定地拍了一下庄洁的肩膀，语气里透着一股自信和远见，“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上海的房价以后一定是要爆涨的，那时候才一千多一平，现在你们看看，很多地方都涨到五六千了。而且我判断啊，还没到顶呢，未来还会继续涨。等房价真的涨得太高了，买不起了，就晚了，真的，要抓住机会，越早买越好。”

杨林认真听着，皱了皱眉头：“看样子你想买房了？可现在你才刚工作，哪儿来那么多钱啊？一个月的工资可能还买不起一平吧？”

李薇没有退缩，坚定地看着大家：“钱是可以赚的，工作几年攒攒，首付就有了。而且你们想啊，买房不仅是为了住，还是一种投资。现在上海到处都在搞开发、建新的小区，浦东世纪公园那一大片都刚开始盖，房价肯定会涨的，晚一步就得多花好几万，甚至十几万，那要靠工作攒钱的话，要攒多少年啊！”

乔一听着她们的讨论，默默点头。她认可李薇的判断，中国蓬勃发展的经济周期里，资产价格上行是必然的结果，但她尚不知道自己今后在哪里工作，买房的事一直没有进入她的计划。另一个问题是，如果她提买房，王中华会是什么反应？这是乔一与他共建家庭的预兆吗？他承担得起一个房子的首付吗？他至今还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呢！更何况乔一还没有想过婚姻的事。内心藏着巨大的伤痛，进入婚姻是对对方不公平的事。而如果乔一自己买房，她还没有资格贷款，也承担不起一套房子的全款。唉！想太多了！

童骁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随意地说道：“听起来是这个道理。不过，房子和工作一样，得看个人选择。我还是觉得自己先稳定下来，等以后有积蓄了要结婚了再考虑这些。”说着他望向庄洁，庄洁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先安心工作，买房的事再说吧。”

李薇的语气则更加坚决：“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从出去工作的第一天开始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市场永远在变化，抓住时机是关键。房子就是这样，早买是划算的，等未来涨得更高，你们就会后悔现在没听我的了。”

席上，只有一个人没有出声，那就是文倩倩。

2、文倩倩怀孕

乔一走在院里的走廊上，脚步轻快。刚刚结束了一个研讨会，外面初秋的阳光洒满了校园，依然有点炙烤。她心情不错，正准备去图书馆，忽然看到文倩倩脸色苍白，手捂着胸口，很想呕吐的样子，她靠在走廊的墙边，似乎在努力调整呼吸。

“倩倩，你怎么了？”乔一立刻加快步伐走到她身边，眼中满是关切。

文倩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挥了挥手：“没事，可能就是肠胃不太舒服，最近有点恶心想吐。”

“你不应该这样啊，”乔一扶住她的肩膀，“你看起来脸色很差，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陪你去。”

文倩倩看着乔一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终轻轻点了点头。两人打了车，径直去了校外的一家医院。挂号、问诊，医生听了症状描述，血常规、尿都让她检验一下。一切都进行得很快，在等候化验结果的时候，文倩倩显得格外紧张，不停地扭着手指，脸上挂满了复杂的表情。乔一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边。

不久，窗口的报告单出来了，乔一看到一个豁大豁清晰的“阳性”。

她呆在原地了，什么？？

她手里拿着报告单冲向文倩倩：“什么？倩倩你怀孕了？！”

文倩倩听到这话，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脸色瞬间苍白。乔一瞪大了眼睛，看着文倩倩，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再怎么慌张都没用。

回到诊室，医生让她们重新挂妇科去做进一步检查，从医生浮在口罩上那鄙夷的表情看，她已经猜到这是个未婚先孕的学生。两人低着头匆匆出了诊室，赶忙去挂妇科的门诊。

妇科医生做了基础检查，又让她们去做B超。

“子宫增大，肌层回声均匀，宫内见一妊娠囊，囊内见一雏形胎儿回声，头臂径长约28mm，可见原始胎心搏动，宫颈实质回声均匀。宫内妊娠，单活胎，孕周约9+w……”

B超医生边做边讲述，旁边记录医生迅速敲下键盘，很快一张B超报告单就像一纸宣判，递到了乔一手中。文倩倩忙着擦拭着肚皮上的凝胶，抬头看到乔一担忧的眼神，她也瞬间低下了头。

坐在候诊区椅子上，乔一低声重复了一遍B超结果，满心的震惊，“倩倩，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嘛？”

文倩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哽咽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没想过会这样。”

乔一的心里翻江倒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紧紧握住文倩倩的手，声音尽量平静：“打给杨林，这事儿得让他知道！”

文倩倩只是摇头，泪水从脸颊滑落，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乔一眉头紧锁，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再拖下去。

当晚，乔一找到了杨林。两人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气氛凝重。乔一盯着杨林，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倩倩怀孕了，已经9周了。你打算怎么办？”

杨林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他扶住额头，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怀孕？她怀孕了？”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搓着手。

乔一冷冷地看着他：“你现在必须给个态度，倩倩现在非常不安。你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杨林沉默了片刻，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乔一，眼神坚定：“我会负责。我这辈子只会娶倩倩。”

乔一没有放松，继续追问：“然后呢？你打算告诉你父母和她父母吗？什么时候？还有你自己的计划呢？”

杨林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就会告诉我父母。我不想拖了，反正我早晚要跟倩倩订婚。至于其他的，我准备在上海买房，给倩倩一个安稳的家，不管房价什么的，我得给她一个交代。”

乔一盯着他看了很久，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任何犹豫或闪烁，但她看到的是坚定，甚至有些执拗。她叹了口气，点点头：“你最好说到做到。”

杨林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乔一，你放心，我会把一切处理好的。”

几天后，文倩倩的情绪依然不稳，时而沉默，时而情绪失控，但杨林的承诺无疑给了她一丝安慰。虽然她依然在为未来而焦虑，但杨林那坚定的态度似乎让她看到了希望。

3、见家长

在杨林的安排下，双方父母见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上海的天气虽已入秋，但空气中依然带着一丝闷热。杨林提前订好了外滩一家高档餐厅，气氛温馨，能俯瞰到黄浦江的美景。他和文倩倩一早就到场，文倩倩神色略显紧张，双手不停地搓着裙角。杨林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爸妈都很喜欢你，今天肯定会很顺利。”

不久，两家的父母相继抵达。杨林的父母是典型的中产家庭，父亲身穿笔挺的西装，母亲打扮得优雅得体，而文倩倩的父母则显得更加朴素，尤其是文父，穿着旧款的外套，神情里带着一点局促不安。

双方互相寒暄，虽然有些拘谨，但气氛还算融洽，双方父母对这一对金童玉女都很满意，尤其是现在文倩倩已经怀孕了，杨家想要孙子，自然开心得不得了。只有文父始终不太认同未婚先孕，无奈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是觉得丢脸，也得忍了。幸而亲家都是好说话的人，没有因此看轻自己的女儿，也算安慰了。

在用餐期间，话题自然转到了两人未来的生活安排上。杨林的父亲率先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自豪：“我们和林林商量过了，既然两孩子都快订婚了，我们打算给他们在上海买套婚房，这也是我们该尽的责任。”

文倩倩的父母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感动。文母连忙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孩子们以后还得靠自己努力，我们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