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贺施主能看在老衲的薄面上，从梦境出去后饶他一命。如何？”

好一招以退为进啊，老狐……啊不，老方丈。

先施恩再求报。

求报时，先提出一个我接受不了的要求，被我拒绝后，再提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无梦寺现在全是废墟。

我要是接受了第一个条件，成了无梦寺的方丈，第一时间就得修缮寺庙。

圆头呢？

理所应当的成了我的师兄。

干掉圆头，我就是个光杆司令。

反正两个要求一提，横竖都能保住圆头的性命……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

我眼角余光一瞥，看见花狸奔跑一路而成的血色梅花，心中不由得一软。

也罢也罢。

我板着脸，对方丈说道：

“不管圆头本体为何，我差点死在他手中，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方丈若要我饶他一命，需圆头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老和尚笑道：

“贺施主但说无妨。”

我刚要开口，却又闭口不言。

方丈微笑不改，微微合眼。

溘然长逝……

圆头跪在方丈身前，哭干了眼泪，怔怔无言。

什么意思啊？

老和尚说了自己的条件，却没给机会让我说。

何其狡猾！

我露出一丝苦笑，仰头望天，任由阳光洒在眸子里。

有风吹来，愈演愈烈，不过数息，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天亮了，人散了，梦境也是时候结束了。

梦境天地在排斥我。

我握了握手中的佛眼，身前烟尘浮现，做好了离开此地的准备。

“贺仙人，你要离开了么？”

楚璃音声音清脆，宛如百灵。

我睁眼朝她望去。

只见楚璃音以雾蟒作拐，缓步朝我走来。

蟒儿竖着身子，直杠杠的。

别说，忽略掉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它还真能当拐杖用。

我朝她笑道：

“楚姑娘，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若这方梦境仍在，日后行事切莫如今日这般鲁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既然答应过要替你探明佛子当年真相，自然会竭尽全力去做。”

“你不用担心。”

楚璃音摇了摇头，缓缓道：

“仙人与之我，或者我与之仙人，都不过互为一梦。”

“梦总有醒的时候。”

“但我不是那个只会被动等待的性子。所以，我要为这份承诺再加上一份重量。”

她刚说罢，便伸手在左耳一抹，而后抓住我的手，将一个冰凉的物体放入我的手心。

是一只红玉飞鱼耳坠。

楚璃音笑道：

“阴阳双鱼，一因一果。”

“楚仙人，我们连了因果，便不再只是梦中人了。”

我先是愕然，随后微笑。

四脚蛇伸爪，拍了拍雾蟒的脑袋。

我抬起右手，挥手与楚璃音道别。

与这方世界道别。

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一抹黄色虚影，从老和尚身上浮现。

它盘旋数息，从我看不到的角度，猛地朝我手中耳坠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