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音看了看身上破开的窟窿，秒懂了我的意思，期期艾艾的说道：

“贺仙人，我想吃糖葫芦。”

这山上破庙，我到哪给你找糖葫芦？

况且梦境将终，我跑到镇上再回来，它也来不及啊。

你这女鬼，分明是在难为我胖虎。

我面无表情，冷冷道：

“换一个。”

楚璃音没有理会我，她眼神迷惘，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口中喃喃不停：

“山楂大一些，糖浆多一些，芝麻、葡萄干……”

“我想再吃一次，父亲给我买的那个糖葫芦啊……”

这姑娘，到了这般田地，还在惦念着自己的父亲。

我有些动容，思索片刻，轻声道：

“楚姑娘，我出了梦境，如有机会，定会查明当年真相。”

“如果佛子确实是被冤枉的，我会尽我所能，为其洗刷冤屈。”

楚璃音眼睛明亮，挣扎着站起身，朝我笑道：

“贺仙人，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

我点了点头。

“如有机会”，“尽我所能”。

我给自己留了退路。

不然怎样？

万一佛子的事情真的如方丈所说，是大能在布局。

要是我自不量力，掀了棋局，只怕到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什么喝醉了驾着马车倒退进入水潭淹死，什么出门时就被一柄等候已久的飞剑撞死……

荒诞的世界，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意外。

然后，楚璃音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结结巴巴的说道：

“楚姑娘，你还有其他遗愿么？”

楚璃音摇头。

我摆了摆手，小心问道：

“那你何不早些上路？早点往生，早点投个好人家。”

楚姑娘你快走吧……

求你了，我怕鬼……

楚璃音看了看左心上的窟窿，“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仰躺在地，听话的闭上了眼。

呼吸均匀，不时还带点咳嗽。

够了！

壮着胆子，我疾步向前，触碰对方脉搏。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妖怪，能穿心而不死。

脉搏有力，心脏未损。

我皱着眉头，问向对方：

“你心脏没长在左边？”

楚璃音坐起身，茫然的在自己身上探了探，而后大喜：

“贺仙人，你说得对，我的心脏长在右边。”

“我还没死。”

“蟒儿……蟒儿……”

雾蟒抬头吐信。

楚璃音抱住雾蟒，喜极而泣。

我亦微笑。

活着，活着就好。

我转身朝方丈的方向看去，恰巧见他挥手召我。

我捡起四脚蛇，放在肩头，然后大踏步朝着对方的方向走去。

老和尚的身后便是朝阳，朝阳如火，温和不侵，宛如佛轮。

阳光刺目，虫鸣阵阵。

血痕满布，衣衫破烂，就连原本光洁的脑袋，也被黑衣人划出了几道伤痕。

所幸胜了。

所幸雨夜已过，朝阳新生。

所幸不止我一人存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