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若宁·克拉克。先生,您受惊了。比尔基克·亨特医生不在吗?”他搀扶着巴尔萨泽坐起,打理好自己的衣装。
巴尔萨泽很少被称作“先生”,一时无法反应。他摇头,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起周围。
他处于一间宽敞的医药室,门上是老实的拴锁,此时松开着;瓶罐书籍堆杂,高高的墙面上只有一扇小窗,主要光源是顶灯;不远处就是一盏熄灭的药盅,是胡椒味的来源。
他被换上了一身病患服,从板床上跌落,又随着一位身着执事服的青年人塌背坐下。
地上摊着一本书,半旧,捡起时能看到折皱的纸张。是《里摩尔王纪事》……不是教经的解读本。自称若宁·克拉克的男子用不算光洁的手指捋着每一处折痕,显得拘谨而优柔。
男子提到一个名字,比尔基克·亨特,一位能够制止他的魔力暴走的医生。
显然他没有回归圣树;要是深渊之中是这样,那么堕落也不算坏事。
第三种可能——实际上,最大的可能——是吉艾儿及时送医。但少女不在他身边。若宁·克拉克,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对不起……”巴尔萨泽刚说道,门被推开。
是比尔基克·亨特医生。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很简单:那件挽起袖子的白袍上别着清晰的名字标。
比尔基克·亨特医生——穿着有比尔基克·亨特医生名字标签的衣服的人——进门时拍了一下墙壁,瞬间屋内再亮起一盏顶灯。
他蓄着团状的白胡子,腰背有些弯曲,唯一明晰的五官是灰蓝的眼睛。
“克拉克先生,你准时到了。我竟没有及时回来,真是惭愧。不过,两位,你们现在安全了,我刚将两个忍不住动手的小孩扔到结界里。”
若宁·克拉克站起身,鞠了半躬,说道:“昨日才给您发信,是我冒昧了。事发突然,我只能拜托您。在这件事情上,只有您能够提供帮助。无论您想要得到什么,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他的话不明不白;那种沉默的、迟钝的感觉完全褪去,转而变得板正流畅。巴尔萨泽想到,或许他捂住耳朵,能够帮助两人进行更有效的沟通。
比尔基克·亨特医生向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考虑到那团胡子几乎遮挡了他三分之二的脸,这个笑容的意味有待商榷。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两个大木柜,在第三个柜子前停下,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往深处探了两下,摸出一个用旧布包着的方块,走近正立的黑衣男子。
巴尔萨泽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块平平无奇的布包里是怎样珍贵的东西,让黑衣男子这样屏住呼吸?
“别急,克拉克,这不是你想要的东西。”比尔基克·亨特医生笑容和煦。他掀开布包,这个动作让若宁·克拉克周身的气息更加紧张。
布包里是老式的块糖。
“今天我这里来了很多年轻人,让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活了起来。这种零食是我们这代人小时候流行的东西,把黄米面粉和糖渣揉起来,切成块之后油炸,捞出之后再裹一层糖粉,能从年初吃到年末。现在的烘焙店里也有,不过多了不少花样。你知道他们还把红茶粉末抹在块糖外面吗?我宁愿烘焙店里的小年轻给它起一个新的名字。”他摸着胡子笑道,“这是最正宗的味道,用瑚纸包着,在阴暗处保存。”
若宁·克拉克扯出微笑,道谢后拿起一块,在明显的犹豫之后小口吃下。
巴尔萨泽没有听说过这种零食,也没有听过烘焙店里的新花样,猜测着块糖应该过于甜,让黑衣男子露出为难之色。
“可惜,你就暂时与甜食无缘了。”比尔基克·亨特医生对他说,“饮食与魔力息息相关,孩子,糖分会刺激它们。”
比尔基克·亨特医生带着一支魔力测器坐到他身前,话却不是对着他说:“我没有答应,克拉克。而且,你要的东西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