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祖原本担心对方是来找神药谷的茬,现在既然知道对方只是因为那不经意间传出的“神医”之名前来挑衅,那就无所谓了。
想罢,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准备回去。
童大师放话挑衅,正等着对方暴跳如雷地接下战书,谁知对方居然二话不说就走了……
走了……?!
这无视的态度可比问候祖宗还过分!
童大师登时就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气来,吹得胡子往两边飞了飞,他一掌拍出,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掌心喷出,撞击在屏风上,瞬间将屏风打成块块碎片落下。
“放肆!”
这童大师竟然是一名内功高手!
沐言祖眼眸眯起,脚步顿住。
“……你?”童大师愣住。
屏风后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容貌清秀昳丽,尚且稚嫩的面庞更是带了几分雌雄莫辩的惊艳。
深蓝色长衫随风而动,衣角的银纹似云卷云舒。双手各有一只银镯松松地悬在腕上,撞击在镶了苍碎玉的银护腕上叮叮作响,脖子上也带了一个银项圈,上坠一把银锁,银锁上还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与寻常人家给小孩子戴的保平安的银饰并没有什么两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屏风炸裂的瞬间,云兰立马斜斜地上前一步,正好将沐言祖挡在身后。身为沐言祖的贴身侍女,她需要做的不仅仅是照顾沐言祖的生活起居,最重要的是在沐言祖遇上危险时成为他的护盾,哪怕她丝毫不会武功。
而原本安静地待在云兰怀里的小九,也在云兰动作的同时轻轻拍起翅膀,落在沐言祖的肩膀上,羽毛亮丽如火,黑豆小眼似模似样地盯着对面。
“咳咳,”沐言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大师还有事?”
童大师很快回过神来,四下看了看,语气不快:“方才与我说话的人呢?”
沐言祖嘴角微勾,右手抵在脖子上,再张口又是刚才苍老的声音,“大师是在找我吗?”
“你……”童大师瞪大了眼睛,明白了什么,立时更气了,“你敢耍我?!”
“不敢不敢。”沐言祖嘴上说着不敢,面上的表情却是满满的戏谑,就差没把“我就是在耍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子无礼!”童大师咬牙切齿,眼睛几欲喷火。
“无礼?”沐言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一个来踢馆的跟我讲礼?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笑的?”
童大师被噎了一下,然而他毕竟是个老江湖了,很快便调整过来,冷哼道:“会教出你这种货色,所谓的药阁神医,我看也不过如此。”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眼神轻蔑,“沽名钓誉!”
沐言祖神色依旧,眸光却渐渐冷了下来,他走回椅子上坐下,毫不客气地开启嘲讽模式:
“第一,我之所以出来,是因为我很厉害,小小年纪就可以独当一面撑起这药阁,不像你,呵”
这一声“呵”,胜过千言万语……
童大师胸口一闷,手掌猛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继屏风之后药阁里又一件家具碎裂。
“第二,”沐言祖并没有留给童大师插话的时间,接着说:“我小娘亲的神医之名是不是沽名钓誉,还轮不到你个半截身子入土了都没什么本事的糟老头子来置疑。”
“第三,既然你个糟老头子嫌在家颐养天年太无聊诚心出来自取其辱,本少爷满足你不用谢!”
“第四,”沐言祖朝旁边招了招手,“云兰,青鹤归云的双绣紫玉屏风和黄梨软木雕的桌椅一套,给我们的童大师算一算,照价赔偿。”
他还特地给童大师解释了一番,“这套黄梨软木雕的桌子本是一套,坏一件就整套都废了,我们药阁小本生意,比不得大师财大气粗,所以,大师请付账吧。”
看着童大师被他的一二三四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青青紫紫好不热闹,沐言祖下巴抬起,心里的不顺总算舒畅了几分。
听到小少爷来药阁了而急急忙忙赶到的白掌事恰好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闷笑出声。
神药谷的小少爷,内功一级,医术五级,嘴炮……满级。
沐言祖面色恃傲,这老头敢当着自己的面诋毁小娘亲,那么哪怕自己打不过……输人不输阵!
“既然你个糟老头子脑子不清楚,少爷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神医’二字到底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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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药谷,留鸢阁。
有着谷主左右手之称的彩青刚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听到药阁白掌事传来的消息,整个人愣了下,半晌才试探性地向来禀的下属确认:
“小少爷,去处理药阁被踢馆的事?”
下属回答:“是。”
彩青不死心,纤指微微颤抖着伸出,再一次确认:“那个……童大师?”
下属刚到药阁不久,凭借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得以在白掌事手下做事,这次更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得见白掌事背后的大人物。他实在不能理解彩青大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小心翼翼地回答:“……是。”
彩青:“……”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彩青重重地倒在椅子上,眼神放空,满脸的生无可恋。
良顷,她认命般地伸出手指示下属:“你,马上去棠沁药园,请骆大夫走一趟药阁。”
“……是。”下属摸了摸后脑勺,还是忍不住问:“大人是担心小少爷比不过那个童大师吗?可是让骆大夫去,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新来的吧?”彩青偏头看他,眼神怜爱:“骆大夫不是给童大师请的,是给小少爷请的。”
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