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啧”了一声:“烦人的小孩。”
他烦躁地别过头去,正好看见岸边张绪跪坐于地,拿着帕子为几个小孩擦脸,小孩围在他身边,仿佛他是什么英雄,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烦人的小白脸。”
江清揉着肩膀,面上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意:“说起来,我很早之前,还想过为什么卫鹤为什么会突然认了义妹,还以为他只想推个做戏的人出来揽名声谋事,但他对你又过于重视——”
他低低笑了笑,放轻了声音:“如今想想,我能试出来的东西,他那样的人,难道试不出来?”
他揉完肩膀,撑着脸盯着沉默不语的桑昭:“太祖的遗言,女郎知道吗?”
桑昭瞥他一眼,别过眼去:“不知道。”
“莫使百姓再历越末。”江清道,“太祖驾崩前,抓着太宗的手,告诉他,子孙后代,不要让百姓再经历越朝末年那样的灾祸。”
他笑道:“但后来民间流传起太祖和桑女的故事,不知道从哪一个说书人开始,太祖的遗言变成了——将赴黄泉,盼君相送。”
江清耸了耸肩:“情情爱爱嘛,总是遗憾更叫人记得深一些,太祖榻前可没神女来相送,故而在各个版本的故事里都是一段遗憾。太祖驾崩前,精神尚好时,关于桑女的话只有让太宗把那些字画烧给他。”
“太祖的尸身也不可能不在皇陵。”江清含笑瞧着桑昭,“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但那句编造的遗言,和太祖尸身在桑山的传说,民间应该流传挺广吧?女郎怎么也不知道?”
他微微凑近了些:“是不是,卫鹤给你讲太祖和桑女时,一时疏忽,漏了民间这些传说?”
她总不能是哪家贵族养在别处,但多年不曾接触过外界的女儿吧?
但也不像啊。
江清重新回忆了一遍卫鹤的态度,桑昭本身的古怪,胡乱猜测:“女郎之前让我脱离俗世进桑山,难不成,桑山上真的有人居住,当年桑女的后人一直住在山上?”
他正处于一种堪破秘密的兴奋之中,思及此,只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合理,愈发来了兴致:“太祖既然能有那些字画,史书上也有记载,那当年肯定是有桑女这个人的。”
他双眸微微发亮:“或许当年的桑女便是住在桑山的,只是后来回家了而已,她有了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孩子,血脉流传下来,只是没想到自己与太祖的事流传这么广。”
什么帝王神女,其实只是一段郎有情妾无意的往事,或许那一族当真与桑女有什么关系,桑昭一身怪力也是她这一脉的遗传,当年那女郎居于桑山,当时又已有关于桑女的传说,故而更给那位女郎添了几分玄秘,将她看作传说中的桑女,再加上当年女郎归家之后,太祖心有遗憾,念念不忘,后来这段往事传开,便成了如今流传甚广的帝王与神女的故事。
江清轻咳一声,对自己在心底编排太祖和桑女感到抱歉。
桑昭沉默:“......你们太祖,应该也没想到自己和桑女的故事被这么多人知道。”
“我们太祖?”
江清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哈......这事能传开,不都是因为太祖自己写的那些话,还有那本不知道真假的宦臣林嵩的手记,而且那些字画,能流传下来,也是因为当年太祖让烧给他,太宗没烧啊。”
他笑了笑:“我猜对了吗?桑女郎?”
桑昭没说对也没说错,江清从她平静的面容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听她说:“保密,不然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