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门外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大树的树干很粗,需要几个人才能环抱过来。大树的树皮粗糙不平,上面有很多刀刻的痕迹,也许是以前某个调皮的小孩留下的。大树的枝叶繁茂,只是在冬季里,很多叶子都已经掉落,只有少数几片枯黄的叶子还在枝头顽强地坚守着,像是不愿离开大树这个温暖的家。树下有一些干枯的树枝散落着,偶尔有一两只小昆虫从树枝下爬出来,急急忙忙地寻找新的藏身之处。风呼呼地吹着,吹过小祸害和阴冷男子以及刘管事所在的马厩,风中带着一丝寒冷和潮湿,那是从远方的湖泊吹来的。湖泊在这个季节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天空中那有些暗淡的阳光。
阴冷男子抬起了他的手,他的手皮肤粗糙,手指关节很大并且突出,像是一节节干枯的竹子。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有一些稀疏的胡茬。从他的手部动作可以看出,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思考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那丝犹豫很快就被他眼中原本的阴冷所取代。他的衣袖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滑落了一点,露出他枯瘦的手腕,手腕上青筋暴起,就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盘绕在那里。就在他抬手的这个动作之后,马厩里的一匹棕马突然嘶鸣了一声,那嘶鸣声在这个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棕马的鬃毛随风飞起,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警觉和不安。
小祸害偷偷地斜眼看了一下阴冷男子在被棕马嘶鸣后的反应,他看到男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泛起的一丝涟漪。小祸害心里一惊,他担心男子会把棕马的嘶鸣归罪于他,虽然他跟棕马的嘶鸣毫无关系。他想挪动一下自己的脚步,悄悄地离开这个让他不安的地方,但是他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怕自己的脚不小心踩到一根干枯的树枝而发出声响,那样的话必然会把男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于是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己现在这个姿态,希望那阴冷男子的怒火不要烧到自己的身上。
此时,在马厩的另一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洞里面似乎居住着几只老鼠。这些老鼠听到马厩里的动静,也变得十分小心翼翼。它们躲在洞的深处,只是偶尔探出小脑袋来看看外面的情况。其中一只胆大的老鼠悄悄地靠近洞口,伸出它细长的鼻子嗅着外面的空气,它能够闻到马厩里紧张的氛围里夹杂着的一些残留的食物气味。这只老鼠咂了咂嘴,它很想出去寻找那些食物残渣,但又忌惮着外面那两个看似危险的人物。它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是好,是冒险出去觅食还是继续在洞里挨饿等待更加安全的时机。
阴冷男子的目光在马厩里来回扫视的时候,看到了挂在马厩墙上的一个破旧的马笼头。马笼头的皮条有一些已经断裂了,上面的金属扣环也生锈了,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男子看着马笼头,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也许这个马笼头曾经有过一段特殊的故事,也许和他过去的某一个经历有关。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那情感里有缅怀,有怨恨,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的眼神又重新回到了那种冷酷与审视的状态。他把目光从马笼头移开后,又看向了马厩里的马匹饲料槽,饲料槽里剩下的一点干草和谷物残渣乱七八糟地混合在一起。他冷哼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环境里,却让人感觉如同惊雷一般。小祸害听到这冷哼声,身体不禁一震,他的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这冷哼意味着什么,也不敢胡乱猜测,只能更加紧张地缩在那里。
在遥远的天边,云层渐渐聚集起来。那些云层有一种压抑的灰色,仿佛是被阴冷男子的情绪所影响。云层慢慢向这边移动,就像是一支来势汹汹的大军。随着云层的靠近,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了,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种沉闷的气氛所笼罩。风也变得更大了,吹起地上的灰尘和落叶。小祸害眯起了眼睛,他不想灰尘迷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要是做出擦眼睛这样大一点的动作,很可能会引起阴冷男子的注意。他只能微微低下头,把脸往衣服里埋一点,试图让自己躲避这风卷起来的灰尘。
阴冷男子的眼神突然定在了马厩里的一个小角落,那里有一块抹布。抹布原本应该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布满了各种污渍。男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似乎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块抹布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口型可以判断出他说了一个简单的字,也许是“嗯”或者是其他表示疑惑的单字。这个动作和表情在他那一贯阴冷的脸上显得很不协调。小祸害注意到了男子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开始在心里猜测那块抹布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是否和这个男子在马厩里寻找的东西有关。小祸害的思维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海里编造各种关于抹布的故事,但他又知道自己这些想象很可能都是无稽之谈,可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稍微分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
马厩旁边的草地上,原本生长着一些野花野草,可是在寒冷的风中,那些野花野草大部分都已经枯萎了。只剩下几株生命力顽强的小草,还透着一点绿色。一只田鼠从它的洞穴里钻出来,匆匆忙忙地穿过草地,它的目的地是马厩后面的一堆谷物储物堆。田鼠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它的尾巴在身后跟着摆动。它一边跑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当它看到小祸害和阴冷男子的时候,它突然停住了脚步,形成一种短暂的僵持局面。它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就像小祸害看到阴冷男子时的眼神一样。然后田鼠迅速改变了方向,朝着旁边的一个小土坡跑去。它跑得非常快,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田鼠的突然出现和逃窜让小祸害更加紧张,他担心田鼠的动静会引起男子的不满。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男子,发现男子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还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马厩里,特别是那个有抹布的角落。
阴冷男子迈着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向马厩里那个角落走去,他每走一步,鞋底都会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种声响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在马厩周围回荡着。他的身影在昏暗的马厩里逐渐靠近那个角落,他的脸庞被马厩里的阴影覆盖得更深了,看起来就像一个黑暗中的幽灵。小祸害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希望男子不要突然发现他的存在或者是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走钢丝,任何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坠入无尽的深渊。
刘管事一看见男子走进马厩,立马畏惧起来,立时恭敬地道:“张理事,有,有马匹,你需要哪一匹,属下马上为你牵来。”
“只要四肢健壮,奔跑有力的马匹就可。”阴冷男子蔑视地看着刘管事,高傲道。